第50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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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重新蓋起盒子，異色的雙眸有點柔和：“我很喜歡。”
她一時有些怔忪。
“那麽，來陪我下棋吧？”在花音說出拒絕的話之前，赤司征十郎的下一句也截斷了她的借口：“我來教你。”
作者有話要說： 淺野學峯：(╯‵□′)╯︵┻━┻
赤司征臣：┬—┬ノ('-'ノ)
淺野學秀：(╯‵□′)╯︵┻━┻
赤司征十郎：┬—┬ノ('-'ノ)
☆、新的一年的開始
56章
這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在花音設想裏，作為壽星的赤司征十郎必然是要去外面招待客人的，這樣一來，她也就可以自己呆著了，但赤司似乎卻沒有這個打算。
花音有點猶豫：“不去外面……真的沒關系嗎？”不管怎麽說，他可是今天的主角啊。
赤司坐在圓幾旁的沙發上擺正棋局，聽到她的話無所謂地笑了一下：“這種聚會其實主角是誰並不重要，只是要一個讓人聚在一起的契機而已，晚些時候走一下過場就可以了。而且，父親也那麽說了。”
宴會的主角都這麽說了，花音也就沒有什麽理由再推辭，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赤司教她的就是將棋。
將棋的規則有些覆雜，但是記憶方面的事情對於花音來說並不難，對於初學者來說，把文字的規則變成實際的操作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但因為記憶力絕佳，又有一個耐心的教導者的時候，花音上手也很快。
赤司帶著她用簡單的手法下了幾局，她就下得有模有樣了。
雖然赤司征臣說他可以讓朋友們來，但赤司並沒有邀請其他人。
在說的時候，赤司臉上也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只淡淡地說著：“邀請他們過來反而會讓他們不自在吧。”說是生日會，不如更像是商業晚會，氣氛有些拘謹，絕對不是什麽讓自由慣了的人感到愉快的場合。
花音看著棋盤並不言語，半晌後才動了一步。
看出她的擔憂，赤司一手支頤，目光從棋局移到她臉上，問道：“雖然不再用團隊合作的方式，但大家不還是‘朋友’嗎？你在不安些什麽呢？”
現在這樣脆弱的、如履薄冰的關系，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朋友”嗎？
花音茫然地看著赤司征十郎，雖然他笑著，可是這個笑容卻浮於表面沒有絲毫的溫度。
甚至讓她感覺有點發冷。
以前的他們，就算沒有比賽，也有著所謂的羈絆在，而現在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因為還同在一個籃球部而僅剩最後一絲如同發絲一樣微弱的聯系而已，剔除“籃球部”這個名號以後，他們還剩下什麽呢？
花音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以前有多融洽多開心，現在就有成倍的痛，每次扒開傷口直面事實都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她現在有點怕了。
赤司的目光描摹過她的臉龐，她臉上看不出什麽變化，但嘴唇緊緊抿著，可能牙齒還咬著，這是她糾結時候下意識的動作，直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淺野花音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
她的情緒不怎麽外露，大部分時候好像都沒有什麽脾氣，像是一個特別精美的娃娃，仿佛不管面對什麽，她永遠只會平靜地接受，接近於純白，似乎特別容易被染上其他的色彩。
可實際上，這張名為“淺野花音”的紙張並不好上色，任憑你如何努力，最後留下的也不過一絲淺淺的影子。畢竟，她也不是天生缺失了情緒，只是因為因為表露出來會讓別人“區別對待”因而選擇了隱藏，可她卻不知道，這樣卻反而讓別人更想接近。
——想掀開她平靜的假面，看看裏面被藏起來的是什麽，是美麗卻脆弱的琉璃，還是別的什麽。只要顯露出一點點，就足夠讓人驚喜了。
那種仿佛是由自己創造出來的成就感。
就如同紫姬之於光源氏。
可現在，這個被各種溫柔對待的娃娃卻開始苦惱自己周圍的溫室有了裂縫。
“如果覺得痛苦的話就不要再管了。”
——至少，即使溫室有了縫隙，還是不會讓外界的風吹到她身上。
“可是……”
“比起擔心這個……”赤司收回了目光，手中穩穩地落下最後一子，內心平靜無波，“你應該更專心一點的。”
花音有點反應不過來，呆呆地看著他，赤司半張臉被隱沒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金色的眼卻在這種莫測的影子中熠熠生輝。
仿佛被這奪目的光亮所灼傷，花音忙不疊低下了頭，而這個常勝的帝王語調平緩地下了他的宣判：
——“王手。”
棋局上赤司的棋已成完全壓制之勢。
誠然作為新手而言，花音下得不錯，但也僅此而已了，與赤司下棋無非就是在他手下能撐過多久而已。而這一次他甚至沒有放水，只是步步為營地編織了一張大網把她的棋子全部籠絡住了，在他完美的掌控下，這盤令對手無力回天的棋也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刻。
就算是沒什麽勝負欲的花音看到如此慘烈的棋局也免不了感覺有些挫敗了，“又輸了呢。”但也沒什麽特別不高興的，畢竟帝光祭時候赤司的戰績就擺在那兒，而且至少他也沒有因為自己是個新手而敷衍自己。
可她還是忍不住問道：“勝利真的這麽重要嗎，赤司君？”
“這個問題問我是沒有結果的，花。”赤司輕笑起來，“我不會輸，而帝光的理念就是勝利。現在球隊采取的方針是為了取得勝利而選擇的最優解。對於現在的隊伍來說，‘團隊合作’只是個枷鎖，所以被舍棄了而已。”
“你並不需要做什麽的，花。”赤司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的王將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呆在那裏就好。”
“花音。”
她久久沒有回音，黑子不解地望過去：“花音？”
花音終於回過了神，眼神有點驚慌：“什麽？”
被她奇怪的反應弄得一楞，黑子收起有些錯愕的表情，臉色有些凝重，“你最近總在發呆呢，是發生了什麽嗎？”
少年水藍色的眼睛是包容一切的青空，不摻任何雜色，清澈地仿佛可以一眼望到底，但也像天空一樣溫柔地包容調和著其中的一切。被他註視著的時候，讓人覺得自己仿佛也正在被那片安靜的天空包裹著，生不出什麽隱瞞的念頭一般。
可這一次，花音卻在這種平靜中找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他藏起來的茫然。
幾欲開口的花音把臉埋進圍巾裏，輕輕搖頭。
不僅僅是她一個人，黑子和五月同樣也在煩惱著，如果只是想著從他們身上汲取力量的話，這也太過自私了。
“……不是什麽特別的煩惱。”
如果是撒謊的話，黑子一定一眼就會看穿了，所以她盡可能輕描淡寫地說著，語氣含糊。
“是嗎？”
“嗯。”花音悶聲應著，想到了什麽又忙忙擡起頭補充，“不用擔心我。”
因為剛剛把臉埋在圍巾裏的緣故，花音的唇被呼吸的水汽弄得有些水潤，擡起來的時候被外面的溫度激得瑟縮了一下，淺櫻色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
黑子沒有繼續問下去，轉頭看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嘴裏呼出的溫熱氣息甫一接觸空氣就變成了一團團的白霧，再一點點的消逝在空氣裏，空氣感十足的少年的聲音也有點輕，像是在陳述事實，又像是是在感慨，“明天就是新年了呢。”
按照日本的說法，這一天是大晦日，家家都會準備蕎麥面，寓意把這一年的辛苦勞累切掉不帶到第二年，祈禱著送走煩惱迎來美好的新一年。
他們兩家都不會例外的。
“那麽，希望煩惱全部在今晚消失就好了呢。”
黑子對她露出了個淺淺的笑，花音頓了一下，猛地點頭。
向來早睡的她這次說出了想跟著家人一起守歲的想法。但剛到十點多淺野學秀嘆了口氣揉亂了自己妹妹柔軟的長發：“不要強撐了。”
“我……沒有。”
還說沒有，明明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是固執地跟他們呆在一起。
穿著家居服在一旁做著刺繡的香織在一旁偷笑，“噗，這種時候倒是異常固執呢，啊啊，果然是遺傳到了啊，‘淺野家’的固執。哎，媽媽果然還是有點嫉妒呢……”
有點著急的“媽媽！”X2
有點想說什麽但又覺得不能當著孩子面崩人設的理事長欲言又止，最後又拿起了手邊已經看過一遍的報紙，耳朵卻豎了起來聽著家人開始聊天。
“快到了。”在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嚴肅的爸爸狀似無心地“恰好”看了眼時間，“恰好”感慨了句。
學秀帶著妹妹披上了外套走到了陽臺上。
遠遠望去，幾乎家家都亮著燈，在這樣的暗夜裏仿佛綴成了一片星河，外面的溫度有點冷，卻又仿佛沾染上了人間的溫暖。
他們靜靜地等了片刻。
表盤上的秒計重新跳轉到零，連帶著時分一起歸零。
在年末敲擊的第108下的遠鐘同時落下。
遠處似乎傳來了人群的歡呼聲。
新的一年，開始了。
“新年快樂！”
花音慢了一步，在兄長含笑的眼裏重覆了一遍，然後也像他那般笑了起來。
希望。煩惱就，通通消失吧。
<二卷終>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兩次卷末終結者淺野君。
以及，寫到這裏特別想加一句兔子給大家拜個早年了（……）
好了，接下來準備按快進鍵了。
竹取物語、秋夜的月
☆、重逢從分別開始
57
機場大廳中，開始旅途的、踏上歸程的人來人往，成群結伴。
她安靜地坐在大廳一隅，手指在鎖屏鍵上不斷地按下，手機屏幕明明滅滅了許多次。自己沒有告訴其他人將要啟程的消息，但真到獨身一人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冷清了呢。
最後她終於放棄折磨這個可憐的按鍵，輕吐了一口氣站起身。
嘛，一個人就一個人嘛。
雖然這個時候她有點後悔了，至少應該跟她說一聲的。
——果然要跟她說一聲吧？
她默默地又坐回座椅，這次好好地解鎖進了郵件界面，在猶豫要發些什麽的時候她仿佛聽到了誰在叫她的名字。
感覺自己太在意這事都有點幻覺了呢，她自嘲地笑了一聲垂下眼看空白的界面，又默默地再次關掉了，但這次更加清晰地聽見了那個聲音。
“池田！”
聲音有點低沈，像華貴的大提琴，就算是高聲的時候也沒有丟掉他的優雅，但曾經有一段時間，她一聽到這個聲音就覺得有點煩人……
然後迅速地借著他的東風跑走了。
良心稍微還是有點痛的。
池田真紀擡起頭，眼神在說不上人少的大廳游弋了一下，毫不費力地看到了兩個鶴立雞群一般的人。她那位張揚地有些合不來的表弟拉著自己前一秒還在想著的小姑娘大步走來，可憐的小姑娘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有些氣喘，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池田真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他，腦子一抽鬼使神差地出口的第一句話是：“跡部，你又開始強搶少女了嗎？”
跡部：？？？
黑歷史能別再提了嗎？！
見跡部景吾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覆雜表情，池田真紀輕松打落了他牽著的手，撲向了另一個人：“小花~”
她承認自己有點小感動，需要個妹子抱抱才能好！
馬上要落入懷抱的那人無情地伸手阻擋了。
“我，有點生氣。”花音板著臉，慣常軟糯的聲音被刻意地壓在同一聲線上。
忽略努力壓制的氣喘和因為奔跑而帶著些許的紅暈和眼中的水霧，她的聲音確實已經很平板了。但看起來毫無殺傷力，然而處於不在理一方的池田真紀有一點點慫了：“啊哈哈哈，那個……”
“前輩，你怎麽都不告訴我們！”花音提高了點聲音。
明明是面對著一個比自己矮上不少、似乎誰都可以欺負一下下的軟萌妹子，池田真紀卻不敢回嘴，弱弱地道歉：“對、對不起？”
一旁的跡部景吾驚奇地看了她一眼，隨後更驚奇地看了花音一眼，但知趣地沒有發表任何評論，只是問：“啊嗯，所以現在能說說嗎？不告而別？”
“咳……”池田真紀小聲嘟囔，“要是被你們你們知道我是去追那誰……這多遜啊……”
“你當自己掩耳盜鈴麽？”自己不說難道他們就不知道了嗎？
“你帶我去美國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好脾氣如花音都有點接受不了了。
一人一句讓池田真紀心虛無比，“那個……”
“你先不要說話。”
“你還是先不要說話了。”
池田真紀有心想吐槽一句他們的異口同聲，然後又在這短暫靜默中收回了這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會被打的，絕對。
——真的非常生氣啊！
池田真紀拼命眨眼朝剛開口的跡部求救，得到了跡部一個【你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自己解決】的眼神。
她苦著臉在花音的一旁坐了下來。
國三畢業前的新年第一天，池田真紀和虹村修造開始交往了，勉強可以算是“水到渠成”，但不同於其他人對此喜大普奔爭吃狗糧的心情，兩位當事人的心情有點覆雜的。
擺在這對磕磕絆絆終於在一起的小情侶面前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即將到來的分別——三月的畢業典禮一結束，虹村修造就要飛去美國，正式交往不到一季的他們還沒膩膩歪歪夠就開始了異國戀。
四月春假時，和虹村分開不到一月的池田真紀拐了花音直飛美國，美名其曰壯膽，帶給了她一次永生難忘的奇幻春假……
那個時候怎麽就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很遜啊！
——花音的目光明明白白地表示著這個意思，仿佛無聲的譴責。
池田真紀心頭一窒，雙手合十模樣誠懇：“……對不起！”
這件事確實是她做的不地道了。
從美國回來後池田真紀就做了決定，拿出來十二分的認真來準備出國的事情。作為模範生大小姐，這對她並不是難事，如果不是美國是9月份開學，她出國的時間可能還要早一些。
這些事情，她都沒有瞞著花音，可是結果臨出國，真到了要出國不知道下次要什麽時候見面的時候，她卻選擇了最讓人措手不及的方式。
就不說原因單說結果，換一下身份的話，她也絕對會惱火的。
可現在這個時機……不管說不說委實都太不合適了。
池田真紀偷偷打量了眼花音的臉色，她正咬著唇平覆著自己的呼吸與情緒，姣美的臉上表情有點點沮喪，自開年後鮮少地有些情緒外露，真紀心裏的石頭卻松了松。
這可比幾天前那樣子讓人放心多了。
“為什麽？”
池田真紀晃神間，花音問。從別人口中聽到池田真紀是今天航班的時候，花音覺得有種被蒙在鼓裏的失落感，一路上越想越氣氛，到她還在試圖轉移話題的時候終於到達了頂峰。
但，總有個理由的。
他們決定給她一個申辯的機會，這是路上就說好的。
池田真紀的在兩人直視的目光下訕笑了一聲，舉手投降，“……我不太擅長應對這種場合啦。”她扭頭神色不太自然：“我也不想和你們分開啊，這種場合萬一哭出來怎麽辦……”她不要面子的啊？
這也不是假話。
第一次當著別人的面剖白自己說出了肉麻的話，池田真紀扭捏了下，爆發了：“哇，你們幹什麽呀，讓人說出這種哈子卡西的話！”
“呵，這還差不多，本大爺過來送你可不是要聽假話的。”見到如此不華麗的池田真紀，跡部心情不錯，“不過人生的分離也不全是壞事。”
兩個女孩都轉頭看他，跡部按著自己的淚痣笑得自信：“至少結局不錯就對得起這場分別了。”
這是對池田真紀的信任。
作為互懟對象，最後不僅來送別，還鼓勵她什麽的，對於這樣不太熟悉的跡部池田真紀沈默了一下，然後開口：“感覺有點惡心啊跡部……”
差點把跡部氣冒煙，大爺的嘴角不自然地抖了抖，剛要開口又被她下一句堵了回去。
“謝謝。”
——這還差不多。
跡部景吾大方地放過了她。
花音看著這對表姐弟，感覺有點不明覺厲。
解決掉一個麻煩，池田真紀看了花音半晌。
她比四月的時候又瘦了點，臉色也不太好，但是比前幾天那副鬼樣要好太多了。
帝光三連霸的那天，影子與奇跡決裂了。
那時候，曾淺笑著說“我會加油的”的漂亮少女蒼白著臉站在賽場的休息室外，冰紫色的眼失了平日鮮活的剔透顯得有些暗沈，卻試圖朝來看情況的她露出一個笑容，“前輩，比賽贏了，三連霸，我們做到了……沒有哦，我才沒有事呢……哭……我為什麽要哭呢？我應該覺得高興的呀……”
怎麽可能沒事！
她認識的淺野花音是這樣一個堅強的人嗎？
池田真紀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可任憑她抱著要求哭出來，花音也沒有反應，只是輕顫著重覆“沒關系不會哭的”這樣的話，聲音輕地像是要逸散在暑日的熱氣裏。甚至讓真紀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下一秒懷裏的少女就會壞掉。
她怎麽敢冒險讓一個情緒已近臨界點的人再經受一次離別？
池田真紀原本想先斬後奏到等再過段時間再告訴她的，所以關於航班的事情國內的人她一個都沒透露。
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她了，明明有好多話想說，可到這時候她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池田真紀輕輕抱住了她，“小花，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啊。
她也不知道花音能不能領會到她的意思，但小姑娘輕輕回抱住她點了點頭。
“嗯。”
那就當約好了哦。
“啊呀~”池田真紀故作輕松地嘆氣，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我會給你寄好吃回來的。”
在安檢口送走了池田真紀，跡部側頭看花音。
事實上一早接到她的電話讓跡部很是意外，但事關沒良心地拿他當完擋箭牌就丟的表姐他也就沒有多問。
察覺到他的視線，花音擡起頭輕聲道謝。
“沒什麽，原本我也要來一趟的。”因為路上很匆忙，來的路上他並沒有特別註意到她的情緒，但極為擅長察言觀色的他也不會忽視過去，跡部遲疑了一瞬，還是選擇了直截了當的方式，“你……沒事吧？”
花音一瞬間露出了個茫然的表情，隨後抿了抿唇：“沒事哦……”
頓了頓，她露出了清淺的笑容來，“會好的。”
像是要說服自己，她又低低地重覆了一遍。
跡部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半晌輕輕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emmm一下子跨越8個月
你們好，下面開始，我要開始放飛自我了！看到神奇的劇情千萬不要驚訝！
努力恢覆有序更新……但是我一卡文，寫某人一個細小的動作用什麽措辭都可以卡兩三天，感覺沒救了（……）
真紀：跡部你又……
忍足：跡部你又……
☆、有些話不要拆穿
58
她說謊了。
跡部景吾並不是裝傻充楞就可以隨便糊弄過去的人，正相反，他可以從只言片語中就推敲出個大概，細節的事情都只需要再找出一些用以佐證而已。
至於到底要不要實行卻是另一回事了。
跡部的手指輕撚起自己額前的劉海，顏色不淺的發絲在他指尖被光折射出碎金般令人目眩的色彩。
盡管車裏另一個人並沒有功夫註意到，跡部仍舊瞇著眼藏起了眼裏的疑惑。
現在這場景簡直像是一年前直升飛機上的覆刻。
除了他們現在是坐在一排而不是面對面坐著。
車子行駛地極為平穩，跡部膝上攤著本書，只是許久沒有被它的主人翻動過了。車廂裏的氣氛亦如正放著的曲子那樣輕松舒緩，車裏的另一位乘客端坐在座位上側著頭，似乎在看著窗外，但眼中並沒有什麽焦點，顯然是在發呆。
她沒有把車窗上的窗簾完全拉上，陽光透過玻璃在邊緣投下，在車廂裏分割出了一片它獨有的區域，霸道地搶占了少女裙子的一片，也照亮了其上印著的星河圖案，在那片奪目的星空之上，還有一只白到發光的纖柔的手，十指尖尖，如其主人給人的感覺一樣妍麗。
淺野花音的容貌無疑是十分出色的。
不管從肌骨、五官還是氣質來說，她都是一個精致的人，是那種被保護得很好而嬌養出來的那種精致感。一年前過於稚氣的她就已經很顯眼了，而相較於那時青澀的她來說，進入抽條期的她也趕上了同級的大部隊，之前還尚顯青澀的花骨朵開始吐露芬芳，逐漸地顯露出少女的情態，愈發讓人移不開眼。
在電車裏也會捧著披了封皮改頭換面的純愛小說的忍足侑士，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對她起了濃厚的興趣，直到現在仍舊興趣未減。忍足笑稱她是一個很棒的戀愛小說模板對象。
他說自己可以腦補出好幾種開頭，卻想不到之後的發展，而親眼見證一個故事的誕生與閱讀完整的故事的趣味不逞多讓，為此，一有機會忍足就會好奇地暗中旁觀，時不時還會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其敬業程度堪比寫觀察日記前的認真的小學生，岳人如是說。
跡部也沒少從他們嘴裏聽到有關於“行走的輝夜姬”的消息。
比如，論壇上經常會發生關於她的帖子被刪除的神秘事件，但背地裏仍會有一些她的偷拍照流傳出來，甚至還有暗地裏的後援會，組織成員似乎對於她不是個偶像這事情頗為惋惜。“不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用來作海報桌面為她打call了！”某些少年振振有詞，甚至跡部還發現，對手學院網球部也有一些深藏不露的成員……
不過，關於偶像什麽的。
……但大概是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遇到冒犯的目光首先會躲在別人身後的人怎麽可能去面對數量更多且會被無限放大的群體目光？
單論外貌跡部會把她劃分到“十分華麗”的隊列裏，但這怯生生軟綿綿見人就躲的性格，到現在也沒有特別大的長進，就算是已經把人劃入朋友一列，跡部也沒法昧著良心說她性格華麗，就算有外貌加成，問題少女也還是個問題少女。
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叫她“竹取”十分巧合，現在這個被稱為輝夜姬的少女雖然常常會露出笑容，給人的距離感比以往更甚，像是遠山之雪，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消逝。
而物語裏，輝夜姬最後的結局……
跡部皺起眉，按了按自己的額角，無端覺得有些煩悶。
她說謊了。
就算在怎麽樂觀，這也不是態度積極就可以改變的事情。
甚至，這也不是她可以解決的問題。
車子穩穩當當行駛在路上，車內一點顛簸都感覺不到，只有兩旁的景物飛速地往後退去，隔著一個車窗看起來有一點失真，好像蒙著一層黑紗一樣顯得灰蒙蒙的。
花音看著看著思緒也就跟著跑遠了。
帝光不是直升型的學校，池田真紀國三畢業後按照家裏的意思又回到了冰帝，花音也是在這之後才從這對表姐弟口中知道了一些池田真紀家裏的情況，作為大家族分支卻完全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的花音不明覺厲。
池田家是正統的華族家庭，真紀自小都被作為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來培養，下到衣食住行，上到禮儀甚至未來的另一半都有固定的模板。但真紀本人卻並不喜歡這種人生劇本被強行設定的人生，但她一直把自己的叛逆藏起來了一部分，表露在家庭裏的只是一些稍作試探卻不過份的偶爾為之的大膽舉措。
直到在國二時，她找到了那個很好的機會——借著“不對付”的表弟跡部景吾“任性”地轉了學想脫離家裏的掌控，之後就一點點地偏移了那固有的軌道。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跡部也不太在意這些，反而也出手幫她解決了不少麻煩。
也正因如此，她的這次出國才會這麽順利。
“前輩，”在機場，花音猶豫再三還是把自己的問題提了出來，“你不害怕嗎？”不管是和虹村修造交往還是現在的出國都是她自己做下的決定，可又不單單只是因為要反抗家長而任性地自暴自棄，她是很認真地考慮過的，好的壞的結局，最後順應著本心選擇了一條新的因果。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從無到有自己去摸索出來。
“……嗯？”池田真紀看著她，嘴角翹起，眼中沒有迷惘，“其實有一點吧。”
“但是——我知道，我不去的話才會一直後悔的。”
“雖然之前……咳，他一直很猶豫，但是都開始交往了本小姐可沒有這麽輕易就會認輸的。所以說，就算是任性也好，我也要試一試。嘛啊，而且，我覺得我出國讓家裏人冷靜一下也好，親上加親什麽鬼啦……”
“總之呢！我也想不到以後會怎麽樣，但至少現在我在我能力範圍內努力爭取了，這樣以後也不會覺得有任何的遺憾了！”
花音眼中，說著這樣的話的池田真紀整個人似乎都在閃閃發光，讓她又憧憬又羨慕。
池田真紀立刻就註意到了，彎下腰抱住她蹭著她的臉，“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小花你啊，要更加相信自己哦。”
相信自己嗎？
很難啊。
花音垂下眼，輕輕吸了口氣，嘴角弧度慢慢勾起。
“沒必要勉強自己。”
旁人的聲音把她從自怨自艾中一下扯回現實，花音驚覺自己身邊還坐著人，轉頭去看他，跡部已經合上了那本德文書，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搭在封面上，指節分明十分養眼。
見她望過來，跡部直視著她，海藍色的眼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然而說出的話卻令花音一窒：“你是從哪裏學會這麽不華麗的方式的？不想哭出來就笑，啊恩？”
跡部的手撫著書封面上浮雕的部分輕點著，花音卻覺得他仿佛在敲著自己脆弱的偽裝，“……一點都不適合你。”
花音的手無意識地揪緊了裙擺，作了很大的心理建設才敢回望過去：“沒有……沒有勉強。”
她在這點上固執己見，跡部也不好再說什麽，轉而問道，“關於學校的事情，你考慮好了嗎？”
什麽？
關學校什麽事？
花音有點懵圈。
這個表情取悅了跡部，他嚴肅的表情也松懈了下來：“一般在十月就會有選擇什麽高中的意向了吧？”冰帝是直升型的學校，只要不是中途換學校都不會有這個煩惱，不過他也知道一些其他學校的流程。
“……好像是的，”但現在還是八月末呢，雖然沒過幾天就要開學了，可是現在說這個好像有點早啊？對於這個毫無準備的話題，花音有點接不上了，“我……暫時沒有想過。”
對於升學，花音並沒有什麽緊迫感。以她的成績而言，不管偏差值多少的學校都沒什麽太大的難度。
跡部也回過神來了，古裏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倒是忘了……”這家夥根本就不是個花瓶。
花音不解地望回去。
“關於之前池田說過的那個，”跡部景吾打了個響指：“是作數的。”
哪個？
花音越發茫然了。
聯系上下文做了個閱讀理解，她終於反應過來跡部指的是什麽：池田真紀之前一直開玩笑讓花音去冰帝，說她會罩著自己的。但一來是那時候考慮這個太早了，而來是她一直在為籃球部的事情焦頭爛額的，也就沒怎麽當真。
不過為什麽現在跡部會提起這個？
池田學姐都去美國了……咦？
花音盯著他半天，幾乎要把正閉目養神、從不怯場的跡部也盯到白皙的膚色起一些特殊的變化，但在此之前，她的腦筋終於轉過了彎。
——差點忘了，這個人是冰帝的國王啊！
作者有話要說：
跡部真是個好人啊！
上章沒在作說問，那個跟花音說真紀航班時間的四誰2333
☆、請給我一點時間
59
9月開學後馬上就是三年級的隱退儀式了。
去年的同一時間，他們在同一個地方舉行了前輩們的引退儀式，而這一次被歡送的主角則變成了他們自己。
給帝光創下了一個無法打破的記錄，這次的引退儀式尤其熱烈，尤其是國一生，對於這群沐浴在光環下的國三前輩們的憧憬之情簡直溢於言表。
但作為主角的「奇跡的世代」們，除了掛著公式化笑容有問必答的赤司外，其他人都顯得有點意興闌珊。
盡管經理更多的是做一些大家都會的雜活，但這次稍有不同，算是擁有一技之長的花音和桃井也被學妹們拜托了。
“淺野前輩，碰到不懂的地方還可以來請教你嗎？”
後輩的幾個女經理正看著她，花音有點恍惚。
不知不覺，自己也成了別人眼裏【十分可靠】的國三前輩了呢。
她點頭。由她負責的營養餐部分在此之前就已經連同簡易操作和註意事項一起教給了國二的學妹們，因為已經有模板在，所以只需要常量地稍作增減就可以了，不過初上手時確實會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要求，她也沒辦法拒絕。
“呀，太好了！”
她們臉上洋溢著的對今後部活的期待，笑容真切又甜美，花音默默地看了一會，小小聲地鼓勵道：“加油。”
“是！”
“哲君還是沒出現啊？”同樣鼓勵完後輩，看著她們開開心心奔向籃球部最大的功臣們，桃井走到了花音身邊。
從全中結束黑子和他們決裂後，黑子就沒有出現在他們面前過。本來就具有透明感的他想要躲什麽人並不是難事。
花音點了點頭：“……哲也說要冷靜一下。”
開學後立刻就是各社團的引退儀式，國三生們要逐漸把重心都轉移到學習上去了，接下來的時間大家不需要被強行綁在一起了。
從這點上來說，花音有些慶幸。
發生這樣的事情後，能有這樣的緩沖真是太好了。
桃井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那天的事，像是一根刺紮進了肉裏，你找不到它，可它確確實實讓你感受著疼痛。
兩個姑娘互相看著，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不確定。
桃井深深呼吸了一口，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我還以為你今天也不會出現了呢，還好……”
花音的手指絞在一起：“我……”
“你們在偷偷摸摸說什麽呢？”
突然的聲音讓她們嚇了一跳，花音臉色一白後退了一步。
“小黃！你不要突然出現嚇人啊！”桃井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呼吸有些起伏不定。
“我不是故意的啊，”黃瀨涼太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無辜地眨眼，“明明是你們太投入了吧？連我們過來都沒看到，是吧？”
他回頭尋找同伴，紫原敦正捂著肚子滿臉不高興，而青峰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啊，總算是結束了。”
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看著仍被包圍著的人：“赤司那邊估計還有一會。”
三個人各自為營，彼此間氣氛有些僵硬，但這在這半年以來已然是常態，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沒有得到回應的黃瀨不甘寂寞：“餵，你們不要無視我啊！算了……吶吶……”
“……小黃你好煩呀！”
“哈啊？我不是我沒有！我還沒開口呢！是吧小淺野？”
花音笑了笑，沒有開口，眉眼低垂不讓他們看到眼中的情緒。
其實，就連她也不知道這時候要怎麽面對他們了啊。
獵手在捕捉到獵物後並不著急殺死它，而是玩弄它，並以此為樂，雖然這也是獵手能力的一種體現，可是站在中立角度來說，這樣的事有些殘忍了。
原本可以稱得上嚴肅的比賽也因為這種手段而蒙上了一層陰翳。
她驚覺，他們有點讓人覺得害怕了。
花音並不是一個很有勝負欲的人，這並不是說她身為隊伍一員不在乎隊伍是否勝利，只是相較於最後的結果，她更在意過程。
贏，要贏得漂亮，取勝的同時也給對手同樣的尊重，但這其實是一種非常理想國的想法，或者，可以按照赤司的說法稱之為【天真】。
之前的帝光確實是如此的，但在對其他隊伍有了碾壓型是實力差距後，這樣的平衡就被打破了，和這種【天真的想法】分化地越來越嚴重。
勝利成了前提條件後，當中的手段就已經不再重要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的。但在別人苦苦掙紮的時候，他們在笑，在笑他們的不自量力，笑他們所有的努力比不上他們打發時間的樂子。
她們之前選擇了沈默，但分歧還在不斷地拉大，直至全中決賽時到達了巔峰。
接受不了這樣結果的黑子選擇了退出籃球社。
也說出了再也不打籃球的話。
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花音卻沒有跟著黑子一起退出。雖然態度有些閃躲，但她留了下來，把自己的工作進行了了收尾，直到完全放下擔子，花音開始頻繁地去學校的美術教室呆著。
沒有了日常的好幾個小時的社團活動，光榮地成為回家社的一員後，花音反倒有些不習慣起來，她開始找其他事情來分散自己的註意力。
婉拒了紫原的甜點要求，花音能找到的在學校能讓自己不胡思亂想安靜呆著的地方，就是畫室，她把所有不能宣之於口的情緒都訴諸於筆端，變成了大團大團的色彩。
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裝作多麽不在意，她現在也沒辦法好好地面對他們五人。
“……所以，你打算躲到何時呢？”
那人站在她身後靜靜地看了許久，開口問道。
她的手一抖，蘸著黑色顏料的筆在紙上劃下了長長一條，分割了整個背景，原本和諧的畫面登時顯得有些猙獰，花音怔了一會，有些頹然地放下了筆看向來人，“……赤司君。”
她一躲就是按月計算的，但有些事情也不是想躲就能躲過去的。
升入國三重新分班後，花音和赤司征十郎、紫原敦在同一個班級裏。低頭不見擡頭見，就算有心要躲，她也沒辦法完全繞開他們去。
尤其在其中一人還是她的鄰座兼班長的情況下。
而且，之前處於三職兼任狀態的赤司非常忙，除了上課時間外幾乎都不會在教室見到他，但沒有籃球隊部活後，他待在教室的幾率大大上升了。
花音在教室的時間反而少了很多。
“……你……有事嗎？”
赤司搖頭：“只是剛和一個學校的球探談完，恰好路過這裏。”
全中結束後，許多籃球豪強高中都找了過來，他們幾人都受到了熱烈的邀請。雖然還是國中生，但他們已經被那些學校以頂級的球員來對待了。
就這樣被追逐了好幾個月，也都與那些高中球隊的監督談過了，看他這個輕松的樣子，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花音覺得她不應該開口詢問，於是保持了沈默。
“我可能會去京都，”赤司卻早已看穿她的舉動，嘴角勾起個不明顯的弧度，“是個非常漂亮的地方，對吧？”
“……嗯。”
赤司走近，站定在她身旁，越過她徑直取了一支畫筆在手裏掂量了一下，“要一起去嗎？”
因為離得太近，花音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帶著的十分清淺的牡丹香味。
熟悉的熏香讓她楞了一會，在想開口又不合時宜了，——赤司已經將畫筆蘸上顏料，在那線條上開始塗抹。
在他手下，那突兀的、曲折的黑色線條漸漸長出了濃墨淺綠的葉子，最後在枝頭慢慢開出了色彩艷麗至極的花朵。
赤司隨意地把自己用過的那幾支畫筆放入筆洗，異色瞳子對上她的視線，其中滿是了然，“因為黑子的關系打算與我們拉開距離是嗎？”
“不是的，我……”花音想說，這也是她想要做的事情，赤司卻打斷了她的話。
“沒關系。我說過的，過程並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結果而已。
花音順著他的視線轉頭看著那副起死回生的畫。
那一支紅色的玫瑰橫亙在畫面的中央，開得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其後濃烈的背景也不能掩蓋住它的綺麗。
這幅畫已近完美，比抽象的色彩更奪人眼球。
“那麽你，現在有答案了嗎？”赤司繼續問道。
雖然她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也隨著全中的結束降至了冰點，但他並不在意這個過程。
“我……”觸及到赤司的眼神，花音猛地一凜，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
“……赤司君，”花音艱難地請求道：“請給我一點時間，來考慮。”
他目光在她咬著的唇瓣上閃爍了一下，緩緩笑了起來。
“好。”他說。
到放學時間，她幾乎是飛奔出教室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堵到黑子，無奈只能自己慢慢地回家，路過超市的時候她還記起家裏的食物需要補充。
路過布丁區的時候看到玫瑰色頭發的男孩子的時候心頭一跳，幾乎以為是赤司反悔了，差點嚇得拔腿就跑，雖然立刻發現自己認錯人了，但還是得到了一個奇怪的眼神。
簡直就像是看透她在想什麽一樣，這讓花音非常不安。那種不想被別人註視的恐慌感時隔幾個月後似乎又卷土重來了。
她卻不想再次認輸。
可是墨菲定律在作怪的時候，全世界都仿佛要和她作對，在付款的時候，有個硬幣從她錢包裏跑了出去，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一時間其他人都下意識地往右突發狀況的地方好奇地看了一眼。
糟、太糟糕了。
處在目光中心的花音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往頭頂沖去，讓她感覺有點頭暈眼花。
花音僵立在收銀臺，根本不敢去追那個調皮的硬幣。
那個硬幣掉在地上卻還沒完，骨碌碌地滾遠了，直到撞上一雙棕色的靴子才盤旋著倒在了地上。
靴子的主人彎腰撿起了那枚對於花音來說十分不乖巧的硬幣，向上一拋，在下落時一把抓在手裏，朝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某超能力者：……
不是錯覺，確實全看透了啊
☆、如果神明能聽見
60
——【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嗎？】
收到這條訊息的時候，幸村精市皺起了眉。
神明嗎……
他自己就被叫做「神之子」，但他的生活也沒有一帆風順。在那段痛苦的日子裏，他曾經一度想問為什麽偏偏會是自己呢，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話，為什麽他沒有傾聽過自己的願望呢，為什麽他沒有向自己展示過他的力量呢。
還是說，因為每日祈禱的人太多，神明還沒來得及聽到呢。
可只有親身經歷過絕望的人才知道在那種黑暗的漩渦看不到出路是如何痛苦的一件事。
身體上的病痛並不會完全摧垮人的意志，可是沒有希望會。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也是在那時候，幸村精市知道了，與其祈禱不知存不存在的“神明”垂憐，還不如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來。
既然如此，對於他來說，神明也就沒有必須存在的意義了呢。
“幸村？”身邊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真田弦一郎不解。
“沒事，”幸村精市走到在窗邊站定，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你先過去吧真田，我馬上過來。”
立海大的皇帝看了眼幸村精市拿著的手機立刻了悟，面色不變地沖幸村點了點頭獨自先行。
幸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遠，低頭看著手機。
如果是她的話，肯定不是隨隨便便就問他這樣的事情。
他帶著那抹淺笑慢慢在對話框輸入：“如果是寄托對象的話，確實可以存在的吧。”
對面又問：【那，如果這個神明不僅穿著運動服，而且丟失了神器，並且居無定所呢？】
幸村精市拿著手機楞了很久，收斂起了笑意，面色有點嚴肅。
【這是新角色的設定嗎？】他頓了一下，繼續輸入，【如果不是新設定的話……恕我直言，你真的不是遇到hentai了嗎？】
花音陷入沈思。
……
……她……
……她也不確定啊。
她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神明的，就算你向著神明祈禱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所以新年願望它並不會在新年的第一天實現。
神明只是人類臆想出來的產物，是一種精神的寄托而已。
本該如此的……
“——所以我說！——神明是真的存在的，我就是啊！……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所以說！這個自稱神明的男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果然是如幸村所說碰到奇怪的人了吧！
花音木著臉往前加快了步伐，但那個人並沒有放棄，一直追在她身旁滔滔不絕地跟她說著話。
“不要無視我啊！”
“餵餵！”
“你——理——我——一——下——嘛！”
“我知道你聽到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嗨！摩西——摩西？”
“……我真的是神明哦！”
……
沈默了半路的花音停下腳步轉過身，臉色十分為難，鼓足勇氣想要向對方傳達一下她的困擾：“……請、請您稍微安靜一點可以嗎？”在路上這樣大吵大鬧真的沒有問題嗎？
但對方很明顯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鍥而不舍終於得到回應的後就差痛哭流涕抱著她大腿哭一場了，“嗚哇啊啊啊，你終於理我了！”
花音：……
她飛速地往後退了一步，和這個穿著運動服戴著三角圍巾的疑似病人拉開了距離。
退一百步來說。
就算神明存在也一定、一定不會是這麽不靠譜的樣子的！
絕對！不可以！
不然她下次去神社祈禱的時候要怎麽辦啊！
一想到自己祈求的神明也許是這個樣子的，——根本就不用對祈求的結果抱什麽希望吧？
被撿到掉落的那枚五円硬幣後，花音還未向他道謝，這個自稱神明的家夥就自顧自說著收下了並且說要幫她實現願望，而且不管花音如何小心都甩不掉他，就算不理他，這一路上也未見他有過氣餒的行為，簡直就是牛皮糖屬性的。
而這恰恰就是花音最不會應對的類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比被別人註視更加可怕！
這樣吵鬧的話很容易就會引起圍觀，這也讓花音提心吊膽，身體不自覺地緊繃著。
“一般人是註意不到我的哦！”像是知道她在擔心什麽，那個神明揚起了下巴，“不管怎麽說我也是神明嘛！”
花音站在原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實沒有人對正吵鬧著的他投去目光，反而是對停下腳步的她目露驚艷。
“本神明對於普通人可是淡得如同背景板一樣的存在哦！沒有緣分的話是絕對看不到的！”穿著運動服的神明豎起大拇指俏皮地吐著舌頭一臉驕傲。
花音：？？？
……所以說，這到底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啦？
花音決定放棄思考，揪著制服包的帶子低下頭繼續往前走。
“我沒說錯吧，”他雙手枕在腦後，輕輕松松地就跟了上來，在她身旁活蹦亂跳，“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
——並沒有！
“請別繼續跟著我了……”花音一側頭，就與他對上了視線，口中說想要報警的話就沒有說出口。
這個自稱神明的人有一雙清澈地過分的眼睛，碧藍的、如同打磨過的光滑鏡面，仿佛可以印出你的身影。
花音楞了一下，覺得自己或許應該重新審視了一下這個人。
……眼神這麽清澈的話，應該不是hentai吧？
這個年輕的神明也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回神開始繼續推銷自己：“你現在正煩惱著吧？只要交給我，一切就沒有問題哦！我可以幫你把讓你煩惱的家夥全砍了了哦！”
花音：？？？
等一等？！
先不說到底他到底是不是神明，這根本就已經是犯罪了吧？！
花音以一種看到極端危險分子的驚恐表情看著眼神清澈的神明。
——果然她還是報警比較好吧？！
在夜鬥為了證明自己百分百純天然的神明身份做出了正常人無法達到的飛行之類的行為後，花音終於不得不相信……
自己眼前這個，確實不是普通人。
也許，真的是神啊。
“您……您叫什麽？”鑒於這一點，花音的態度也小心了一點。
“鏘鏘鏘！”花音小心翼翼的態度讓他很是受用，他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並把手機的桌面對準了她，“就是這個！我在很多地方都寫了廣告的哦，有需要就撥打電話呼喚本大人的名字吧！本大人！就！是！夜……”
用作壁紙的那張圖像是十分不走心的小廣告，就是走在路上絕對會被懷疑素質的那種。但勝在簡潔，花音辨認了一下最開始的那兩個字：“夜蔔？”
話一出口，運動服神明面色突然一僵。
花音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運動服神明沈默了一會，齜牙作了個【兇惡.jpg】的表情，“你怎麽連這個都不會念啦！”
“誒？”花音指了指那個名字，“這不是漢字嗎？”
神明叉著腰，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虛張聲勢道：“……是夜鬥啦夜鬥！”
“……對、對不起！”因為漢字的“蔔”和日語片假名的“ト”長得很像啊。
可是，這個名字……同樣也沒有聽說過呢……
大概是她完全茫然的表情刺激到了他，夜鬥坐在路邊的欄桿上擺了個貴氣十足的pose：“我是八百萬神明之一哦！”
“雖然目前居無定所，但我一定會讓我的大名威震四海！讓大家都跪拜在我面前，向我祈禱！總有一天我會站在這個國家的頂點！呵呵呵呵……嘻嘻嘻……”他陡然發出了可怕的笑聲。
花音：“……”
雖然大概只有她可以看見，但是她一點都不想配合他演出啊……
花音默默地轉過身。
義無反顧地邁步！
沈浸在自己妄想中的夜鬥一回神就見自己未來的信徒已經在很遠之外了，立刻拔腿就追：“餵！你別跑啊！”
花音覺得，自己很長一段時間裏將對“神明”這個職業產生信任危機。
如果神明都是像夜鬥這樣居無定所、穿著運動服、看起來就不要靠譜的那種家夥的話，高天原一定沒有救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神明拿了自己的“香火錢”要幫自己實現願望，最後就變成自己請客吃飯了，但夜鬥十分嚴肅地指出這是向神明供奉食物。
花音總覺得……自己似乎是被套路了呢？
但是，當神明當成上述這樣子的話……總覺得好可憐啊……
所以……就算了吧。
在餐廳裏，之前說自己不會被普通人註意到的夜鬥伸手引起服務員的註意，服務員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漏掉了一個人。
“夜鬥先生？”花音不解，她一直以為他們是看不到他的，而夜鬥所說的享用食物也只是【吸取精華】這樣的事情，可結果居然不是嗎？
“雖然是很難被人註意到，但是並不是完全看不見，只是存在感很弱而已，”夜鬥一手撐著頭，面色喜怒難辨，“只要被註意到一次，就能被當作普通人對待。”
他垂下眼：“……只不過馬上會被忘掉就是了。”因為他，不是此岸的人啊。
花音皺起眉頭。
存在感很弱，平常很難被人註意到，一旦引起註意就嚇倒忽略他的人，註意到後就會知道有他，但是很快又會被忘記。
……
咦？
誒誒？
這個描述，好像、似乎、仿佛有種迷之熟悉感呢？
為什麽呢？
花音陷入思考。
到底是在什麽地方聽到（見到）過呢？
作者有話要說： 黑子：阿嚏！
夜鬥：我明明在說一個悲傷的故事啊QAQ！
好孩子不要隨便相信別人哦，對此我們請到了某大佬來科普。
某超能力者：眼神清澈的也可能是渣男……
某靈能力者：阿嚏！是哪個姑娘在想我嗎？？？
**
【我是不是超級放飛啊！】插會腰。
正常隔天更新，如果沒有更新，一定是作者又卡文啦！
☆、需要斬斷緣分嗎
61
“所以，你想做什麽？”
吃飽喝足之後，夜鬥一本滿足地拍了拍肚子，也記起要幫自己的新信徒解決問題了，“那麽現在來說一說，你是要……”
“維修水管？”
“幫做家務？”
……
“改變自己怕人的狀況？”
“不再為那些人煩惱？”
夜鬥如同連珠炮似的全部說完，花音已經不知道該對業務範圍如此之廣的神明說些什麽好了。——真是超級與時俱進啊！
神明這麽接地氣真的好嗎？
夜鬥看著她一敲手心：“我知道了！一定是倒數第二個吧？很簡單！那就……以毒攻毒成為偶像少女吧！我很看好你喲！”
“……”你是認真的嗎？神明大人？！
花音滿臉寫著拒絕。
“那最後那個？”夜鬥不死心地問道，“這個也很簡單的喲，我去把他們全部砍掉吧？”
“……”你真的是認真的嗎？
夜鬥表情真摯無比，花音思考了兩秒，拿出了手機。
“啊啊啊，別報警啊！”夜鬥連忙伸手阻止花音的動作，表情有種不被信任的郁卒，“我真的不是壞人啊，可我是武神啊！……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不會砍的！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花音滿意了，但夜鬥陷入了煩惱，為五塊錢折腰的神明看了看她的側臉猶豫了一下：“還有其他辦法來解決的。”見花音的表情似乎變成了【願聞其詳】，夜鬥也就慢慢說了出來，“就是讓我把你們之間的緣分斬斷。”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游移了一下。
他現在沒有能使用的神器……前任的神器“立音”先生剛結束了他的任期，他還沒找到下一把趁手的神器。
而且還有個問題，這種“斬緣”是單向且不可逆的，重新建立聯系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但是在推銷的時候就不要在意這種細節了……
“……不要。”但花音幹凈利落地拒絕了，並且走得十分幹脆。
“餵！等一下等一下！”夜鬥很快就追了上來，撅嘴一臉不解，“這真的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了。”
“……所以我也不需要夜鬥先生幫我解決煩惱啊。”
夜鬥被這話噎地靜了三秒，十分不服氣：“可是我們有緣啊！”
夜鬥揉著自己的鼻子轉向一邊，小小聲地碎碎念著，但花音一不小心就聽了個徹徹底底，他說的是：“本神明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信徒呢。”
花音臉上仿佛寫著“敬謝不敏”幾個大字，鄭重其事地開口：“……請允許我拒絕。”
“什麽？難道你想收回給我的香火錢嗎？休想！”夜鬥表情警惕，一手捂住自己胸口，仿佛她真的要上手搶奪一般，“我才不會交出來呢！！！”
可那本來就不是給你的啊！
可這樣直接說出來實在太冒犯了，於是花音只好保持了沈默。
“好吧好吧，香火錢我先收下了，至於願望，等你想到再說吧。”神明大人夜鬥十分大度地甩了甩手。
“……”可是她並不需要啊。
花音眨眼，有點無奈。她真的非常不擅長應對夜鬥這樣情緒飽滿的自來熟類型的人，因為她的性格並不強勢，因而對方十分活躍的話，她非常容易就被帶進對方的節奏裏。第一個讓她有如此感覺的人是黃瀨涼太，而夜鬥似乎也是這樣的類型。但比起黃瀨來，這個神明大人顯然還要麻煩許多。
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委婉地拒絕又不傷到他。
“哼，不懂感恩的人類。”夜鬥撅著嘴碎碎念著，看起來有點委屈。
說真的，夜鬥真是她見過的表情最豐富的人，呃，神。表情之善變和多彩足以讓她見過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並且望塵莫及。
雖然她也知道有誇張的成分在，然而就像之前說的，她還是不太擅長應對這樣類型的人。就像現在，他的一點讓步就讓花音感覺有點不好意思起來……總覺得，再拒絕的話，他可能會哭啊？
“……那，等我想到再告訴夜鬥先生吧。”花音也作出了點讓步。
聽到這話後抗壓能力一級棒的夜鬥一秒恢覆元氣：“選擇快捷便利又放心的服務神明夜鬥絕對不會讓你失望噠！物超所值哦親！”
“……”是、是嗎？
花音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細節：“那個……願望有什麽禁忌事項嗎？”
“沒有哦！”夜鬥就差雙手叉腰哈哈大笑了，“本神明什麽都給你辦到！”
他話說的太滿，花音懷疑地上下看了他一眼：“比如……成為世界首富呢？”
夜鬥：“……你能不能稍微現實一點！”
看來不行，感覺夜鬥自己都還在吃土呢，花音了然地點點頭。
你為什麽點頭？被小看是嗎？我這是被小看了嗎？！
夜鬥感覺自己心臟一痛。
First blood！
花音想了想一般去神社都會祈禱的問題，再度發問：“學業順利？”
夜鬥：“……這是天神的職責吧？！”
花音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Double kill！
“家人身體健康？”
夜鬥：“……這也……”
花音再度點了點頭。
Triple kill！
“……那麽，夜鬥先生可以做什麽呢？”
夜鬥底氣莫名一虛：“……很、很多事情我都會啊，你看，比如修水管帶孩子……”
花音：“……可是這些，家政工就可以做到啊。”
夜鬥：“……”
“所以，夜鬥先生真的不是貧乏神嗎？”因為真的很窮啊，而且，服務費也很收的很少。花音對於這個神明的生存現狀有點擔心：“每次收五円，你真的可以建起神社嗎？”
Quadruple kill！
Penta kill！
夜鬥：“……”這天沒法聊了！這家夥真的是天然呆不是天然黑嗎？？？
這些問題可真是刀刀見血，句句紮心啊。
夜鬥，卒。
好在立刻就有新的委托安撫了夜鬥受傷的小心靈，接到電話後夜鬥直接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花音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疼。
不是夢。
總、總之，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自己剛剛確實是和一位神明建立起了聯系。
……
……
……
不行，還是有點冷靜不下來。
不管怎麽想都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一直認為的普通生活突然就拐了個彎，世界變得玄幻起來了。感覺現在就算有人告訴她世界上還有超能力者的存在她也不會再驚訝了呢。
“……”花音思考了一下，自我否決。
不，還是算了吧。
「……」
讓花音慶幸的是，夜鬥的出現沒有讓她的生活往“非日常”發展。
雖然目前仍然不知曉自己的“願望”，在夜鬥出現的催化下，花音反倒是撥開了自己眼前的迷霧。
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做好了準備工作，花音鼓足勇氣出發了。
“早上好。”
“……”
黑子哲也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房子，沒錯，確實自己家，但那個坐在桌前吃著早飯和自己打招呼的人確實是花音。
廚房裏黑子真由美正在煎荷包蛋，口裏哼著歌心情非常好，聽到聲音也擡頭打了聲招呼，“呀，阿哲，早啊~小花來找你一起上學哦~”
“早。”除了一開始有些詫異外，黑子很快恢覆了平靜，他伸手拉開另一側的座椅，安靜地開坐下開始吃自己的那份早餐，一時之間屋中只有輕微的咀嚼聲和黑子真由美哼著的歌聲。
花音特地來堵自己，這在他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畢竟這段時間他在學校的出勤率急劇下降，並且連著她都開始躲開了，應該是相當擔心吧，但她沒有向自己媽媽說他逃課的事情，黑子又很確定這一點。
所以，是來監督自己上學的嗎？
“給~”黑子真由美把荷包蛋分派好，也在一旁坐了下來。
花音輕聲道謝，因為來得特別早，所以沒來得及自己準備，在黑子真由美的熱情邀約下，她也就厚著臉皮蹭了一頓。現在被黑子真由美興致勃勃地盯著瞧，她臉上的溫度直線上升。
“真開心啊，感覺就像是給女兒準備早飯，人生夙願又實現了一條！”
黑子：“……”冷漠.jpg
看得出來，自己媽媽真是非常開心，今早的早餐質量也上了一個檔次，這讓他有種微妙的被嫌棄的感覺。
但也沒有不高興就是了。
三人在這種平和的氣氛下用完早餐，黑子真由美打發兩個孩子去上學了。在她看不到的街角，花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所以步伐就緩了下來，慢慢就落在黑子身後兩步遠的距離，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黑子放慢了腳步她也沒有跟上。
明明都跑到家裏來堵他了，現在卻又縮回去了，黑子轉過了身，表情有點無奈，“……你打算這樣跟到什麽時候？”這樣在路上走真的很奇怪。
花音一楞，誤以為黑子是叫她不要跟著自己，一下子就不服氣起來：“我今天會一直跟著你的！不會讓你一個人跑掉的！”
她鼓著嘴瞪他，臉上因怒意蔓延著一絲淺粉，看起來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自以為很兇，實際上毫無殺傷力。
“……我不去學校呢？”黑子問她。
“……我也不去。”
“那學校怎麽辦？”
“……我有請過假！”說到這時候花音有點虛，“我也幫你請過假了。”
黑子啞然。
敢情她是做了準備來找自己的。
“我……”
黑子等待著她的下文，花音扭著校服的衣角看著他：“一直以來都是我依賴著哲也，這次請讓我成為哲也可以信賴的對象吧……”
“雖、雖然我也很不自信……但是我會努力的，所以、所以請你……不要再躲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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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時有些怔忪。
“那麽，來陪我下棋吧？”在花音說出拒絕的話之前，赤司征十郎的下一句也截斷了她的借口：“我來教你。”
作者有話要說： 淺野學峯：(╯‵□′)╯︵┻━┻
赤司征臣：┬—┬ノ('-'ノ)
淺野學秀：(╯‵□′)╯︵┻━┻
赤司征十郎：┬—┬ノ('-'ノ)
☆、新的一年的開始
56章
這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在花音設想裏，作為壽星的赤司征十郎必然是要去外面招待客人的，這樣一來，她也就可以自己呆著了，但赤司似乎卻沒有這個打算。
花音有點猶豫：“不去外面……真的沒關系嗎？”不管怎麽說，他可是今天的主角啊。
赤司坐在圓幾旁的沙發上擺正棋局，聽到她的話無所謂地笑了一下：“這種聚會其實主角是誰並不重要，只是要一個讓人聚在一起的契機而已，晚些時候走一下過場就可以了。而且，父親也那麽說了。”
宴會的主角都這麽說了，花音也就沒有什麽理由再推辭，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赤司教她的就是將棋。
將棋的規則有些覆雜，但是記憶方面的事情對於花音來說並不難，對於初學者來說，把文字的規則變成實際的操作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但因為記憶力絕佳，又有一個耐心的教導者的時候，花音上手也很快。
赤司帶著她用簡單的手法下了幾局，她就下得有模有樣了。
雖然赤司征臣說他可以讓朋友們來，但赤司並沒有邀請其他人。
在說的時候，赤司臉上也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只淡淡地說著：“邀請他們過來反而會讓他們不自在吧。”說是生日會，不如更像是商業晚會，氣氛有些拘謹，絕對不是什麽讓自由慣了的人感到愉快的場合。
花音看著棋盤並不言語，半晌後才動了一步。
看出她的擔憂，赤司一手支頤，目光從棋局移到她臉上，問道：“雖然不再用團隊合作的方式，但大家不還是‘朋友’嗎？你在不安些什麽呢？”
現在這樣脆弱的、如履薄冰的關系，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朋友”嗎？
花音茫然地看著赤司征十郎，雖然他笑著，可是這個笑容卻浮於表面沒有絲毫的溫度。
甚至讓她感覺有點發冷。
以前的他們，就算沒有比賽，也有著所謂的羈絆在，而現在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因為還同在一個籃球部而僅剩最後一絲如同發絲一樣微弱的聯系而已，剔除“籃球部”這個名號以後，他們還剩下什麽呢？
花音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以前有多融洽多開心，現在就有成倍的痛，每次扒開傷口直面事實都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她現在有點怕了。
赤司的目光描摹過她的臉龐，她臉上看不出什麽變化，但嘴唇緊緊抿著，可能牙齒還咬著，這是她糾結時候下意識的動作，直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淺野花音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
她的情緒不怎麽外露，大部分時候好像都沒有什麽脾氣，像是一個特別精美的娃娃，仿佛不管面對什麽，她永遠只會平靜地接受，接近於純白，似乎特別容易被染上其他的色彩。
可實際上，這張名為“淺野花音”的紙張並不好上色，任憑你如何努力，最後留下的也不過一絲淺淺的影子。畢竟，她也不是天生缺失了情緒，只是因為因為表露出來會讓別人“區別對待”因而選擇了隱藏，可她卻不知道，這樣卻反而讓別人更想接近。
——想掀開她平靜的假面，看看裏面被藏起來的是什麽，是美麗卻脆弱的琉璃，還是別的什麽。只要顯露出一點點，就足夠讓人驚喜了。
那種仿佛是由自己創造出來的成就感。
就如同紫姬之於光源氏。
可現在，這個被各種溫柔對待的娃娃卻開始苦惱自己周圍的溫室有了裂縫。
“如果覺得痛苦的話就不要再管了。”
——至少，即使溫室有了縫隙，還是不會讓外界的風吹到她身上。
“可是……”
“比起擔心這個……”赤司收回了目光，手中穩穩地落下最後一子，內心平靜無波，“你應該更專心一點的。”
花音有點反應不過來，呆呆地看著他，赤司半張臉被隱沒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金色的眼卻在這種莫測的影子中熠熠生輝。
仿佛被這奪目的光亮所灼傷，花音忙不疊低下了頭，而這個常勝的帝王語調平緩地下了他的宣判：
——“王手。”
棋局上赤司的棋已成完全壓制之勢。
誠然作為新手而言，花音下得不錯，但也僅此而已了，與赤司下棋無非就是在他手下能撐過多久而已。而這一次他甚至沒有放水，只是步步為營地編織了一張大網把她的棋子全部籠絡住了，在他完美的掌控下，這盤令對手無力回天的棋也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刻。
就算是沒什麽勝負欲的花音看到如此慘烈的棋局也免不了感覺有些挫敗了，“又輸了呢。”但也沒什麽特別不高興的，畢竟帝光祭時候赤司的戰績就擺在那兒，而且至少他也沒有因為自己是個新手而敷衍自己。
可她還是忍不住問道：“勝利真的這麽重要嗎，赤司君？”
“這個問題問我是沒有結果的，花。”赤司輕笑起來，“我不會輸，而帝光的理念就是勝利。現在球隊采取的方針是為了取得勝利而選擇的最優解。對於現在的隊伍來說，‘團隊合作’只是個枷鎖，所以被舍棄了而已。”
“你並不需要做什麽的，花。”赤司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的王將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呆在那裏就好。”
“花音。”
她久久沒有回音，黑子不解地望過去：“花音？”
花音終於回過了神，眼神有點驚慌：“什麽？”
被她奇怪的反應弄得一楞，黑子收起有些錯愕的表情，臉色有些凝重，“你最近總在發呆呢，是發生了什麽嗎？”
少年水藍色的眼睛是包容一切的青空，不摻任何雜色，清澈地仿佛可以一眼望到底，但也像天空一樣溫柔地包容調和著其中的一切。被他註視著的時候，讓人覺得自己仿佛也正在被那片安靜的天空包裹著，生不出什麽隱瞞的念頭一般。
可這一次，花音卻在這種平靜中找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他藏起來的茫然。
幾欲開口的花音把臉埋進圍巾裏，輕輕搖頭。
不僅僅是她一個人，黑子和五月同樣也在煩惱著，如果只是想著從他們身上汲取力量的話，這也太過自私了。
“……不是什麽特別的煩惱。”
如果是撒謊的話，黑子一定一眼就會看穿了，所以她盡可能輕描淡寫地說著，語氣含糊。
“是嗎？”
“嗯。”花音悶聲應著，想到了什麽又忙忙擡起頭補充，“不用擔心我。”
因為剛剛把臉埋在圍巾裏的緣故，花音的唇被呼吸的水汽弄得有些水潤，擡起來的時候被外面的溫度激得瑟縮了一下，淺櫻色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
黑子沒有繼續問下去，轉頭看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嘴裏呼出的溫熱氣息甫一接觸空氣就變成了一團團的白霧，再一點點的消逝在空氣裏，空氣感十足的少年的聲音也有點輕，像是在陳述事實，又像是是在感慨，“明天就是新年了呢。”
按照日本的說法，這一天是大晦日，家家都會準備蕎麥面，寓意把這一年的辛苦勞累切掉不帶到第二年，祈禱著送走煩惱迎來美好的新一年。
他們兩家都不會例外的。
“那麽，希望煩惱全部在今晚消失就好了呢。”
黑子對她露出了個淺淺的笑，花音頓了一下，猛地點頭。
向來早睡的她這次說出了想跟著家人一起守歲的想法。但剛到十點多淺野學秀嘆了口氣揉亂了自己妹妹柔軟的長發：“不要強撐了。”
“我……沒有。”
還說沒有，明明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是固執地跟他們呆在一起。
穿著家居服在一旁做著刺繡的香織在一旁偷笑，“噗，這種時候倒是異常固執呢，啊啊，果然是遺傳到了啊，‘淺野家’的固執。哎，媽媽果然還是有點嫉妒呢……”
有點著急的“媽媽！”X2
有點想說什麽但又覺得不能當著孩子面崩人設的理事長欲言又止，最後又拿起了手邊已經看過一遍的報紙，耳朵卻豎了起來聽著家人開始聊天。
“快到了。”在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嚴肅的爸爸狀似無心地“恰好”看了眼時間，“恰好”感慨了句。
學秀帶著妹妹披上了外套走到了陽臺上。
遠遠望去，幾乎家家都亮著燈，在這樣的暗夜裏仿佛綴成了一片星河，外面的溫度有點冷，卻又仿佛沾染上了人間的溫暖。
他們靜靜地等了片刻。
表盤上的秒計重新跳轉到零，連帶著時分一起歸零。
在年末敲擊的第108下的遠鐘同時落下。
遠處似乎傳來了人群的歡呼聲。
新的一年，開始了。
“新年快樂！”
花音慢了一步，在兄長含笑的眼裏重覆了一遍，然後也像他那般笑了起來。
希望。煩惱就，通通消失吧。
<二卷終>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兩次卷末終結者淺野君。
以及，寫到這裏特別想加一句兔子給大家拜個早年了（……）
好了，接下來準備按快進鍵了。
竹取物語、秋夜的月
☆、重逢從分別開始
57
機場大廳中，開始旅途的、踏上歸程的人來人往，成群結伴。
她安靜地坐在大廳一隅，手指在鎖屏鍵上不斷地按下，手機屏幕明明滅滅了許多次。自己沒有告訴其他人將要啟程的消息，但真到獨身一人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冷清了呢。
最後她終於放棄折磨這個可憐的按鍵，輕吐了一口氣站起身。
嘛，一個人就一個人嘛。
雖然這個時候她有點後悔了，至少應該跟她說一聲的。
——果然要跟她說一聲吧？
她默默地又坐回座椅，這次好好地解鎖進了郵件界面，在猶豫要發些什麽的時候她仿佛聽到了誰在叫她的名字。
感覺自己太在意這事都有點幻覺了呢，她自嘲地笑了一聲垂下眼看空白的界面，又默默地再次關掉了，但這次更加清晰地聽見了那個聲音。
“池田！”
聲音有點低沈，像華貴的大提琴，就算是高聲的時候也沒有丟掉他的優雅，但曾經有一段時間，她一聽到這個聲音就覺得有點煩人……
然後迅速地借著他的東風跑走了。
良心稍微還是有點痛的。
池田真紀擡起頭，眼神在說不上人少的大廳游弋了一下，毫不費力地看到了兩個鶴立雞群一般的人。她那位張揚地有些合不來的表弟拉著自己前一秒還在想著的小姑娘大步走來，可憐的小姑娘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有些氣喘，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池田真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他，腦子一抽鬼使神差地出口的第一句話是：“跡部，你又開始強搶少女了嗎？”
跡部：？？？
黑歷史能別再提了嗎？！
見跡部景吾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覆雜表情，池田真紀輕松打落了他牽著的手，撲向了另一個人：“小花~”
她承認自己有點小感動，需要個妹子抱抱才能好！
馬上要落入懷抱的那人無情地伸手阻擋了。
“我，有點生氣。”花音板著臉，慣常軟糯的聲音被刻意地壓在同一聲線上。
忽略努力壓制的氣喘和因為奔跑而帶著些許的紅暈和眼中的水霧，她的聲音確實已經很平板了。但看起來毫無殺傷力，然而處於不在理一方的池田真紀有一點點慫了：“啊哈哈哈，那個……”
“前輩，你怎麽都不告訴我們！”花音提高了點聲音。
明明是面對著一個比自己矮上不少、似乎誰都可以欺負一下下的軟萌妹子，池田真紀卻不敢回嘴，弱弱地道歉：“對、對不起？”
一旁的跡部景吾驚奇地看了她一眼，隨後更驚奇地看了花音一眼，但知趣地沒有發表任何評論，只是問：“啊嗯，所以現在能說說嗎？不告而別？”
“咳……”池田真紀小聲嘟囔，“要是被你們你們知道我是去追那誰……這多遜啊……”
“你當自己掩耳盜鈴麽？”自己不說難道他們就不知道了嗎？
“你帶我去美國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好脾氣如花音都有點接受不了了。
一人一句讓池田真紀心虛無比，“那個……”
“你先不要說話。”
“你還是先不要說話了。”
池田真紀有心想吐槽一句他們的異口同聲，然後又在這短暫靜默中收回了這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會被打的，絕對。
——真的非常生氣啊！
池田真紀拼命眨眼朝剛開口的跡部求救，得到了跡部一個【你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自己解決】的眼神。
她苦著臉在花音的一旁坐了下來。
國三畢業前的新年第一天，池田真紀和虹村修造開始交往了，勉強可以算是“水到渠成”，但不同於其他人對此喜大普奔爭吃狗糧的心情，兩位當事人的心情有點覆雜的。
擺在這對磕磕絆絆終於在一起的小情侶面前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即將到來的分別——三月的畢業典禮一結束，虹村修造就要飛去美國，正式交往不到一季的他們還沒膩膩歪歪夠就開始了異國戀。
四月春假時，和虹村分開不到一月的池田真紀拐了花音直飛美國，美名其曰壯膽，帶給了她一次永生難忘的奇幻春假……
那個時候怎麽就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很遜啊！
——花音的目光明明白白地表示著這個意思，仿佛無聲的譴責。
池田真紀心頭一窒，雙手合十模樣誠懇：“……對不起！”
這件事確實是她做的不地道了。
從美國回來後池田真紀就做了決定，拿出來十二分的認真來準備出國的事情。作為模範生大小姐，這對她並不是難事，如果不是美國是9月份開學，她出國的時間可能還要早一些。
這些事情，她都沒有瞞著花音，可是結果臨出國，真到了要出國不知道下次要什麽時候見面的時候，她卻選擇了最讓人措手不及的方式。
就不說原因單說結果，換一下身份的話，她也絕對會惱火的。
可現在這個時機……不管說不說委實都太不合適了。
池田真紀偷偷打量了眼花音的臉色，她正咬著唇平覆著自己的呼吸與情緒，姣美的臉上表情有點點沮喪，自開年後鮮少地有些情緒外露，真紀心裏的石頭卻松了松。
這可比幾天前那樣子讓人放心多了。
“為什麽？”
池田真紀晃神間，花音問。從別人口中聽到池田真紀是今天航班的時候，花音覺得有種被蒙在鼓裏的失落感，一路上越想越氣氛，到她還在試圖轉移話題的時候終於到達了頂峰。
但，總有個理由的。
他們決定給她一個申辯的機會，這是路上就說好的。
池田真紀的在兩人直視的目光下訕笑了一聲，舉手投降，“……我不太擅長應對這種場合啦。”她扭頭神色不太自然：“我也不想和你們分開啊，這種場合萬一哭出來怎麽辦……”她不要面子的啊？
這也不是假話。
第一次當著別人的面剖白自己說出了肉麻的話，池田真紀扭捏了下，爆發了：“哇，你們幹什麽呀，讓人說出這種哈子卡西的話！”
“呵，這還差不多，本大爺過來送你可不是要聽假話的。”見到如此不華麗的池田真紀，跡部心情不錯，“不過人生的分離也不全是壞事。”
兩個女孩都轉頭看他，跡部按著自己的淚痣笑得自信：“至少結局不錯就對得起這場分別了。”
這是對池田真紀的信任。
作為互懟對象，最後不僅來送別，還鼓勵她什麽的，對於這樣不太熟悉的跡部池田真紀沈默了一下，然後開口：“感覺有點惡心啊跡部……”
差點把跡部氣冒煙，大爺的嘴角不自然地抖了抖，剛要開口又被她下一句堵了回去。
“謝謝。”
——這還差不多。
跡部景吾大方地放過了她。
花音看著這對表姐弟，感覺有點不明覺厲。
解決掉一個麻煩，池田真紀看了花音半晌。
她比四月的時候又瘦了點，臉色也不太好，但是比前幾天那副鬼樣要好太多了。
帝光三連霸的那天，影子與奇跡決裂了。
那時候，曾淺笑著說“我會加油的”的漂亮少女蒼白著臉站在賽場的休息室外，冰紫色的眼失了平日鮮活的剔透顯得有些暗沈，卻試圖朝來看情況的她露出一個笑容，“前輩，比賽贏了，三連霸，我們做到了……沒有哦，我才沒有事呢……哭……我為什麽要哭呢？我應該覺得高興的呀……”
怎麽可能沒事！
她認識的淺野花音是這樣一個堅強的人嗎？
池田真紀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可任憑她抱著要求哭出來，花音也沒有反應，只是輕顫著重覆“沒關系不會哭的”這樣的話，聲音輕地像是要逸散在暑日的熱氣裏。甚至讓真紀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下一秒懷裏的少女就會壞掉。
她怎麽敢冒險讓一個情緒已近臨界點的人再經受一次離別？
池田真紀原本想先斬後奏到等再過段時間再告訴她的，所以關於航班的事情國內的人她一個都沒透露。
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她了，明明有好多話想說，可到這時候她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池田真紀輕輕抱住了她，“小花，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啊。
她也不知道花音能不能領會到她的意思，但小姑娘輕輕回抱住她點了點頭。
“嗯。”
那就當約好了哦。
“啊呀~”池田真紀故作輕松地嘆氣，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我會給你寄好吃回來的。”
在安檢口送走了池田真紀，跡部側頭看花音。
事實上一早接到她的電話讓跡部很是意外，但事關沒良心地拿他當完擋箭牌就丟的表姐他也就沒有多問。
察覺到他的視線，花音擡起頭輕聲道謝。
“沒什麽，原本我也要來一趟的。”因為路上很匆忙，來的路上他並沒有特別註意到她的情緒，但極為擅長察言觀色的他也不會忽視過去，跡部遲疑了一瞬，還是選擇了直截了當的方式，“你……沒事吧？”
花音一瞬間露出了個茫然的表情，隨後抿了抿唇：“沒事哦……”
頓了頓，她露出了清淺的笑容來，“會好的。”
像是要說服自己，她又低低地重覆了一遍。
跡部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半晌輕輕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emmm一下子跨越8個月
你們好，下面開始，我要開始放飛自我了！看到神奇的劇情千萬不要驚訝！
努力恢覆有序更新……但是我一卡文，寫某人一個細小的動作用什麽措辭都可以卡兩三天，感覺沒救了（……）
真紀：跡部你又……
忍足：跡部你又……
☆、有些話不要拆穿
58
她說謊了。
跡部景吾並不是裝傻充楞就可以隨便糊弄過去的人，正相反，他可以從只言片語中就推敲出個大概，細節的事情都只需要再找出一些用以佐證而已。
至於到底要不要實行卻是另一回事了。
跡部的手指輕撚起自己額前的劉海，顏色不淺的發絲在他指尖被光折射出碎金般令人目眩的色彩。
盡管車裏另一個人並沒有功夫註意到，跡部仍舊瞇著眼藏起了眼裏的疑惑。
現在這場景簡直像是一年前直升飛機上的覆刻。
除了他們現在是坐在一排而不是面對面坐著。
車子行駛地極為平穩，跡部膝上攤著本書，只是許久沒有被它的主人翻動過了。車廂裏的氣氛亦如正放著的曲子那樣輕松舒緩，車裏的另一位乘客端坐在座位上側著頭，似乎在看著窗外，但眼中並沒有什麽焦點，顯然是在發呆。
她沒有把車窗上的窗簾完全拉上，陽光透過玻璃在邊緣投下，在車廂裏分割出了一片它獨有的區域，霸道地搶占了少女裙子的一片，也照亮了其上印著的星河圖案，在那片奪目的星空之上，還有一只白到發光的纖柔的手，十指尖尖，如其主人給人的感覺一樣妍麗。
淺野花音的容貌無疑是十分出色的。
不管從肌骨、五官還是氣質來說，她都是一個精致的人，是那種被保護得很好而嬌養出來的那種精致感。一年前過於稚氣的她就已經很顯眼了，而相較於那時青澀的她來說，進入抽條期的她也趕上了同級的大部隊，之前還尚顯青澀的花骨朵開始吐露芬芳，逐漸地顯露出少女的情態，愈發讓人移不開眼。
在電車裏也會捧著披了封皮改頭換面的純愛小說的忍足侑士，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對她起了濃厚的興趣，直到現在仍舊興趣未減。忍足笑稱她是一個很棒的戀愛小說模板對象。
他說自己可以腦補出好幾種開頭，卻想不到之後的發展，而親眼見證一個故事的誕生與閱讀完整的故事的趣味不逞多讓，為此，一有機會忍足就會好奇地暗中旁觀，時不時還會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其敬業程度堪比寫觀察日記前的認真的小學生，岳人如是說。
跡部也沒少從他們嘴裏聽到有關於“行走的輝夜姬”的消息。
比如，論壇上經常會發生關於她的帖子被刪除的神秘事件，但背地裏仍會有一些她的偷拍照流傳出來，甚至還有暗地裏的後援會，組織成員似乎對於她不是個偶像這事情頗為惋惜。“不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用來作海報桌面為她打call了！”某些少年振振有詞，甚至跡部還發現，對手學院網球部也有一些深藏不露的成員……
不過，關於偶像什麽的。
……但大概是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遇到冒犯的目光首先會躲在別人身後的人怎麽可能去面對數量更多且會被無限放大的群體目光？
單論外貌跡部會把她劃分到“十分華麗”的隊列裏，但這怯生生軟綿綿見人就躲的性格，到現在也沒有特別大的長進，就算是已經把人劃入朋友一列，跡部也沒法昧著良心說她性格華麗，就算有外貌加成，問題少女也還是個問題少女。
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叫她“竹取”十分巧合，現在這個被稱為輝夜姬的少女雖然常常會露出笑容，給人的距離感比以往更甚，像是遠山之雪，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消逝。
而物語裏，輝夜姬最後的結局……
跡部皺起眉，按了按自己的額角，無端覺得有些煩悶。
她說謊了。
就算在怎麽樂觀，這也不是態度積極就可以改變的事情。
甚至，這也不是她可以解決的問題。
車子穩穩當當行駛在路上，車內一點顛簸都感覺不到，只有兩旁的景物飛速地往後退去，隔著一個車窗看起來有一點失真，好像蒙著一層黑紗一樣顯得灰蒙蒙的。
花音看著看著思緒也就跟著跑遠了。
帝光不是直升型的學校，池田真紀國三畢業後按照家裏的意思又回到了冰帝，花音也是在這之後才從這對表姐弟口中知道了一些池田真紀家裏的情況，作為大家族分支卻完全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的花音不明覺厲。
池田家是正統的華族家庭，真紀自小都被作為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來培養，下到衣食住行，上到禮儀甚至未來的另一半都有固定的模板。但真紀本人卻並不喜歡這種人生劇本被強行設定的人生，但她一直把自己的叛逆藏起來了一部分，表露在家庭裏的只是一些稍作試探卻不過份的偶爾為之的大膽舉措。
直到在國二時，她找到了那個很好的機會——借著“不對付”的表弟跡部景吾“任性”地轉了學想脫離家裏的掌控，之後就一點點地偏移了那固有的軌道。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跡部也不太在意這些，反而也出手幫她解決了不少麻煩。
也正因如此，她的這次出國才會這麽順利。
“前輩，”在機場，花音猶豫再三還是把自己的問題提了出來，“你不害怕嗎？”不管是和虹村修造交往還是現在的出國都是她自己做下的決定，可又不單單只是因為要反抗家長而任性地自暴自棄，她是很認真地考慮過的，好的壞的結局，最後順應著本心選擇了一條新的因果。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從無到有自己去摸索出來。
“……嗯？”池田真紀看著她，嘴角翹起，眼中沒有迷惘，“其實有一點吧。”
“但是——我知道，我不去的話才會一直後悔的。”
“雖然之前……咳，他一直很猶豫，但是都開始交往了本小姐可沒有這麽輕易就會認輸的。所以說，就算是任性也好，我也要試一試。嘛啊，而且，我覺得我出國讓家裏人冷靜一下也好，親上加親什麽鬼啦……”
“總之呢！我也想不到以後會怎麽樣，但至少現在我在我能力範圍內努力爭取了，這樣以後也不會覺得有任何的遺憾了！”
花音眼中，說著這樣的話的池田真紀整個人似乎都在閃閃發光，讓她又憧憬又羨慕。
池田真紀立刻就註意到了，彎下腰抱住她蹭著她的臉，“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小花你啊，要更加相信自己哦。”
相信自己嗎？
很難啊。
花音垂下眼，輕輕吸了口氣，嘴角弧度慢慢勾起。
“沒必要勉強自己。”
旁人的聲音把她從自怨自艾中一下扯回現實，花音驚覺自己身邊還坐著人，轉頭去看他，跡部已經合上了那本德文書，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搭在封面上，指節分明十分養眼。
見她望過來，跡部直視著她，海藍色的眼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然而說出的話卻令花音一窒：“你是從哪裏學會這麽不華麗的方式的？不想哭出來就笑，啊恩？”
跡部的手撫著書封面上浮雕的部分輕點著，花音卻覺得他仿佛在敲著自己脆弱的偽裝，“……一點都不適合你。”
花音的手無意識地揪緊了裙擺，作了很大的心理建設才敢回望過去：“沒有……沒有勉強。”
她在這點上固執己見，跡部也不好再說什麽，轉而問道，“關於學校的事情，你考慮好了嗎？”
什麽？
關學校什麽事？
花音有點懵圈。
這個表情取悅了跡部，他嚴肅的表情也松懈了下來：“一般在十月就會有選擇什麽高中的意向了吧？”冰帝是直升型的學校，只要不是中途換學校都不會有這個煩惱，不過他也知道一些其他學校的流程。
“……好像是的，”但現在還是八月末呢，雖然沒過幾天就要開學了，可是現在說這個好像有點早啊？對於這個毫無準備的話題，花音有點接不上了，“我……暫時沒有想過。”
對於升學，花音並沒有什麽緊迫感。以她的成績而言，不管偏差值多少的學校都沒什麽太大的難度。
跡部也回過神來了，古裏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倒是忘了……”這家夥根本就不是個花瓶。
花音不解地望回去。
“關於之前池田說過的那個，”跡部景吾打了個響指：“是作數的。”
哪個？
花音越發茫然了。
聯系上下文做了個閱讀理解，她終於反應過來跡部指的是什麽：池田真紀之前一直開玩笑讓花音去冰帝，說她會罩著自己的。但一來是那時候考慮這個太早了，而來是她一直在為籃球部的事情焦頭爛額的，也就沒怎麽當真。
不過為什麽現在跡部會提起這個？
池田學姐都去美國了……咦？
花音盯著他半天，幾乎要把正閉目養神、從不怯場的跡部也盯到白皙的膚色起一些特殊的變化，但在此之前，她的腦筋終於轉過了彎。
——差點忘了，這個人是冰帝的國王啊！
作者有話要說：
跡部真是個好人啊！
上章沒在作說問，那個跟花音說真紀航班時間的四誰2333
☆、請給我一點時間
59
9月開學後馬上就是三年級的隱退儀式了。
去年的同一時間，他們在同一個地方舉行了前輩們的引退儀式，而這一次被歡送的主角則變成了他們自己。
給帝光創下了一個無法打破的記錄，這次的引退儀式尤其熱烈，尤其是國一生，對於這群沐浴在光環下的國三前輩們的憧憬之情簡直溢於言表。
但作為主角的「奇跡的世代」們，除了掛著公式化笑容有問必答的赤司外，其他人都顯得有點意興闌珊。
盡管經理更多的是做一些大家都會的雜活，但這次稍有不同，算是擁有一技之長的花音和桃井也被學妹們拜托了。
“淺野前輩，碰到不懂的地方還可以來請教你嗎？”
後輩的幾個女經理正看著她，花音有點恍惚。
不知不覺，自己也成了別人眼裏【十分可靠】的國三前輩了呢。
她點頭。由她負責的營養餐部分在此之前就已經連同簡易操作和註意事項一起教給了國二的學妹們，因為已經有模板在，所以只需要常量地稍作增減就可以了，不過初上手時確實會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要求，她也沒辦法拒絕。
“呀，太好了！”
她們臉上洋溢著的對今後部活的期待，笑容真切又甜美，花音默默地看了一會，小小聲地鼓勵道：“加油。”
“是！”
“哲君還是沒出現啊？”同樣鼓勵完後輩，看著她們開開心心奔向籃球部最大的功臣們，桃井走到了花音身邊。
從全中結束黑子和他們決裂後，黑子就沒有出現在他們面前過。本來就具有透明感的他想要躲什麽人並不是難事。
花音點了點頭：“……哲也說要冷靜一下。”
開學後立刻就是各社團的引退儀式，國三生們要逐漸把重心都轉移到學習上去了，接下來的時間大家不需要被強行綁在一起了。
從這點上來說，花音有些慶幸。
發生這樣的事情後，能有這樣的緩沖真是太好了。
桃井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那天的事，像是一根刺紮進了肉裏，你找不到它，可它確確實實讓你感受著疼痛。
兩個姑娘互相看著，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不確定。
桃井深深呼吸了一口，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我還以為你今天也不會出現了呢，還好……”
花音的手指絞在一起：“我……”
“你們在偷偷摸摸說什麽呢？”
突然的聲音讓她們嚇了一跳，花音臉色一白後退了一步。
“小黃！你不要突然出現嚇人啊！”桃井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呼吸有些起伏不定。
“我不是故意的啊，”黃瀨涼太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無辜地眨眼，“明明是你們太投入了吧？連我們過來都沒看到，是吧？”
他回頭尋找同伴，紫原敦正捂著肚子滿臉不高興，而青峰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啊，總算是結束了。”
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看著仍被包圍著的人：“赤司那邊估計還有一會。”
三個人各自為營，彼此間氣氛有些僵硬，但這在這半年以來已然是常態，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沒有得到回應的黃瀨不甘寂寞：“餵，你們不要無視我啊！算了……吶吶……”
“……小黃你好煩呀！”
“哈啊？我不是我沒有！我還沒開口呢！是吧小淺野？”
花音笑了笑，沒有開口，眉眼低垂不讓他們看到眼中的情緒。
其實，就連她也不知道這時候要怎麽面對他們了啊。
獵手在捕捉到獵物後並不著急殺死它，而是玩弄它，並以此為樂，雖然這也是獵手能力的一種體現，可是站在中立角度來說，這樣的事有些殘忍了。
原本可以稱得上嚴肅的比賽也因為這種手段而蒙上了一層陰翳。
她驚覺，他們有點讓人覺得害怕了。
花音並不是一個很有勝負欲的人，這並不是說她身為隊伍一員不在乎隊伍是否勝利，只是相較於最後的結果，她更在意過程。
贏，要贏得漂亮，取勝的同時也給對手同樣的尊重，但這其實是一種非常理想國的想法，或者，可以按照赤司的說法稱之為【天真】。
之前的帝光確實是如此的，但在對其他隊伍有了碾壓型是實力差距後，這樣的平衡就被打破了，和這種【天真的想法】分化地越來越嚴重。
勝利成了前提條件後，當中的手段就已經不再重要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的。但在別人苦苦掙紮的時候，他們在笑，在笑他們的不自量力，笑他們所有的努力比不上他們打發時間的樂子。
她們之前選擇了沈默，但分歧還在不斷地拉大，直至全中決賽時到達了巔峰。
接受不了這樣結果的黑子選擇了退出籃球社。
也說出了再也不打籃球的話。
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花音卻沒有跟著黑子一起退出。雖然態度有些閃躲，但她留了下來，把自己的工作進行了了收尾，直到完全放下擔子，花音開始頻繁地去學校的美術教室呆著。
沒有了日常的好幾個小時的社團活動，光榮地成為回家社的一員後，花音反倒有些不習慣起來，她開始找其他事情來分散自己的註意力。
婉拒了紫原的甜點要求，花音能找到的在學校能讓自己不胡思亂想安靜呆著的地方，就是畫室，她把所有不能宣之於口的情緒都訴諸於筆端，變成了大團大團的色彩。
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裝作多麽不在意，她現在也沒辦法好好地面對他們五人。
“……所以，你打算躲到何時呢？”
那人站在她身後靜靜地看了許久，開口問道。
她的手一抖，蘸著黑色顏料的筆在紙上劃下了長長一條，分割了整個背景，原本和諧的畫面登時顯得有些猙獰，花音怔了一會，有些頹然地放下了筆看向來人，“……赤司君。”
她一躲就是按月計算的，但有些事情也不是想躲就能躲過去的。
升入國三重新分班後，花音和赤司征十郎、紫原敦在同一個班級裏。低頭不見擡頭見，就算有心要躲，她也沒辦法完全繞開他們去。
尤其在其中一人還是她的鄰座兼班長的情況下。
而且，之前處於三職兼任狀態的赤司非常忙，除了上課時間外幾乎都不會在教室見到他，但沒有籃球隊部活後，他待在教室的幾率大大上升了。
花音在教室的時間反而少了很多。
“……你……有事嗎？”
赤司搖頭：“只是剛和一個學校的球探談完，恰好路過這裏。”
全中結束後，許多籃球豪強高中都找了過來，他們幾人都受到了熱烈的邀請。雖然還是國中生，但他們已經被那些學校以頂級的球員來對待了。
就這樣被追逐了好幾個月，也都與那些高中球隊的監督談過了，看他這個輕松的樣子，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花音覺得她不應該開口詢問，於是保持了沈默。
“我可能會去京都，”赤司卻早已看穿她的舉動，嘴角勾起個不明顯的弧度，“是個非常漂亮的地方，對吧？”
“……嗯。”
赤司走近，站定在她身旁，越過她徑直取了一支畫筆在手裏掂量了一下，“要一起去嗎？”
因為離得太近，花音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帶著的十分清淺的牡丹香味。
熟悉的熏香讓她楞了一會，在想開口又不合時宜了，——赤司已經將畫筆蘸上顏料，在那線條上開始塗抹。
在他手下，那突兀的、曲折的黑色線條漸漸長出了濃墨淺綠的葉子，最後在枝頭慢慢開出了色彩艷麗至極的花朵。
赤司隨意地把自己用過的那幾支畫筆放入筆洗，異色瞳子對上她的視線，其中滿是了然，“因為黑子的關系打算與我們拉開距離是嗎？”
“不是的，我……”花音想說，這也是她想要做的事情，赤司卻打斷了她的話。
“沒關系。我說過的，過程並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結果而已。
花音順著他的視線轉頭看著那副起死回生的畫。
那一支紅色的玫瑰橫亙在畫面的中央，開得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其後濃烈的背景也不能掩蓋住它的綺麗。
這幅畫已近完美，比抽象的色彩更奪人眼球。
“那麽你，現在有答案了嗎？”赤司繼續問道。
雖然她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也隨著全中的結束降至了冰點，但他並不在意這個過程。
“我……”觸及到赤司的眼神，花音猛地一凜，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
“……赤司君，”花音艱難地請求道：“請給我一點時間，來考慮。”
他目光在她咬著的唇瓣上閃爍了一下，緩緩笑了起來。
“好。”他說。
到放學時間，她幾乎是飛奔出教室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堵到黑子，無奈只能自己慢慢地回家，路過超市的時候她還記起家裏的食物需要補充。
路過布丁區的時候看到玫瑰色頭發的男孩子的時候心頭一跳，幾乎以為是赤司反悔了，差點嚇得拔腿就跑，雖然立刻發現自己認錯人了，但還是得到了一個奇怪的眼神。
簡直就像是看透她在想什麽一樣，這讓花音非常不安。那種不想被別人註視的恐慌感時隔幾個月後似乎又卷土重來了。
她卻不想再次認輸。
可是墨菲定律在作怪的時候，全世界都仿佛要和她作對，在付款的時候，有個硬幣從她錢包裏跑了出去，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一時間其他人都下意識地往右突發狀況的地方好奇地看了一眼。
糟、太糟糕了。
處在目光中心的花音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往頭頂沖去，讓她感覺有點頭暈眼花。
花音僵立在收銀臺，根本不敢去追那個調皮的硬幣。
那個硬幣掉在地上卻還沒完，骨碌碌地滾遠了，直到撞上一雙棕色的靴子才盤旋著倒在了地上。
靴子的主人彎腰撿起了那枚對於花音來說十分不乖巧的硬幣，向上一拋，在下落時一把抓在手裏，朝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某超能力者：……
不是錯覺，確實全看透了啊
☆、如果神明能聽見
60
——【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嗎？】
收到這條訊息的時候，幸村精市皺起了眉。
神明嗎……
他自己就被叫做「神之子」，但他的生活也沒有一帆風順。在那段痛苦的日子裏，他曾經一度想問為什麽偏偏會是自己呢，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話，為什麽他沒有傾聽過自己的願望呢，為什麽他沒有向自己展示過他的力量呢。
還是說，因為每日祈禱的人太多，神明還沒來得及聽到呢。
可只有親身經歷過絕望的人才知道在那種黑暗的漩渦看不到出路是如何痛苦的一件事。
身體上的病痛並不會完全摧垮人的意志，可是沒有希望會。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也是在那時候，幸村精市知道了，與其祈禱不知存不存在的“神明”垂憐，還不如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來。
既然如此，對於他來說，神明也就沒有必須存在的意義了呢。
“幸村？”身邊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真田弦一郎不解。
“沒事，”幸村精市走到在窗邊站定，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你先過去吧真田，我馬上過來。”
立海大的皇帝看了眼幸村精市拿著的手機立刻了悟，面色不變地沖幸村點了點頭獨自先行。
幸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遠，低頭看著手機。
如果是她的話，肯定不是隨隨便便就問他這樣的事情。
他帶著那抹淺笑慢慢在對話框輸入：“如果是寄托對象的話，確實可以存在的吧。”
對面又問：【那，如果這個神明不僅穿著運動服，而且丟失了神器，並且居無定所呢？】
幸村精市拿著手機楞了很久，收斂起了笑意，面色有點嚴肅。
【這是新角色的設定嗎？】他頓了一下，繼續輸入，【如果不是新設定的話……恕我直言，你真的不是遇到hentai了嗎？】
花音陷入沈思。
……
……她……
……她也不確定啊。
她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神明的，就算你向著神明祈禱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所以新年願望它並不會在新年的第一天實現。
神明只是人類臆想出來的產物，是一種精神的寄托而已。
本該如此的……
“——所以我說！——神明是真的存在的，我就是啊！……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所以說！這個自稱神明的男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果然是如幸村所說碰到奇怪的人了吧！
花音木著臉往前加快了步伐，但那個人並沒有放棄，一直追在她身旁滔滔不絕地跟她說著話。
“不要無視我啊！”
“餵餵！”
“你——理——我——一——下——嘛！”
“我知道你聽到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嗨！摩西——摩西？”
“……我真的是神明哦！”
……
沈默了半路的花音停下腳步轉過身，臉色十分為難，鼓足勇氣想要向對方傳達一下她的困擾：“……請、請您稍微安靜一點可以嗎？”在路上這樣大吵大鬧真的沒有問題嗎？
但對方很明顯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鍥而不舍終於得到回應的後就差痛哭流涕抱著她大腿哭一場了，“嗚哇啊啊啊，你終於理我了！”
花音：……
她飛速地往後退了一步，和這個穿著運動服戴著三角圍巾的疑似病人拉開了距離。
退一百步來說。
就算神明存在也一定、一定不會是這麽不靠譜的樣子的！
絕對！不可以！
不然她下次去神社祈禱的時候要怎麽辦啊！
一想到自己祈求的神明也許是這個樣子的，——根本就不用對祈求的結果抱什麽希望吧？
被撿到掉落的那枚五円硬幣後，花音還未向他道謝，這個自稱神明的家夥就自顧自說著收下了並且說要幫她實現願望，而且不管花音如何小心都甩不掉他，就算不理他，這一路上也未見他有過氣餒的行為，簡直就是牛皮糖屬性的。
而這恰恰就是花音最不會應對的類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比被別人註視更加可怕！
這樣吵鬧的話很容易就會引起圍觀，這也讓花音提心吊膽，身體不自覺地緊繃著。
“一般人是註意不到我的哦！”像是知道她在擔心什麽，那個神明揚起了下巴，“不管怎麽說我也是神明嘛！”
花音站在原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實沒有人對正吵鬧著的他投去目光，反而是對停下腳步的她目露驚艷。
“本神明對於普通人可是淡得如同背景板一樣的存在哦！沒有緣分的話是絕對看不到的！”穿著運動服的神明豎起大拇指俏皮地吐著舌頭一臉驕傲。
花音：？？？
……所以說，這到底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啦？
花音決定放棄思考，揪著制服包的帶子低下頭繼續往前走。
“我沒說錯吧，”他雙手枕在腦後，輕輕松松地就跟了上來，在她身旁活蹦亂跳，“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
——並沒有！
“請別繼續跟著我了……”花音一側頭，就與他對上了視線，口中說想要報警的話就沒有說出口。
這個自稱神明的人有一雙清澈地過分的眼睛，碧藍的、如同打磨過的光滑鏡面，仿佛可以印出你的身影。
花音楞了一下，覺得自己或許應該重新審視了一下這個人。
……眼神這麽清澈的話，應該不是hentai吧？
這個年輕的神明也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回神開始繼續推銷自己：“你現在正煩惱著吧？只要交給我，一切就沒有問題哦！我可以幫你把讓你煩惱的家夥全砍了了哦！”
花音：？？？
等一等？！
先不說到底他到底是不是神明，這根本就已經是犯罪了吧？！
花音以一種看到極端危險分子的驚恐表情看著眼神清澈的神明。
——果然她還是報警比較好吧？！
在夜鬥為了證明自己百分百純天然的神明身份做出了正常人無法達到的飛行之類的行為後，花音終於不得不相信……
自己眼前這個，確實不是普通人。
也許，真的是神啊。
“您……您叫什麽？”鑒於這一點，花音的態度也小心了一點。
“鏘鏘鏘！”花音小心翼翼的態度讓他很是受用，他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並把手機的桌面對準了她，“就是這個！我在很多地方都寫了廣告的哦，有需要就撥打電話呼喚本大人的名字吧！本大人！就！是！夜……”
用作壁紙的那張圖像是十分不走心的小廣告，就是走在路上絕對會被懷疑素質的那種。但勝在簡潔，花音辨認了一下最開始的那兩個字：“夜蔔？”
話一出口，運動服神明面色突然一僵。
花音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運動服神明沈默了一會，齜牙作了個【兇惡.jpg】的表情，“你怎麽連這個都不會念啦！”
“誒？”花音指了指那個名字，“這不是漢字嗎？”
神明叉著腰，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虛張聲勢道：“……是夜鬥啦夜鬥！”
“……對、對不起！”因為漢字的“蔔”和日語片假名的“ト”長得很像啊。
可是，這個名字……同樣也沒有聽說過呢……
大概是她完全茫然的表情刺激到了他，夜鬥坐在路邊的欄桿上擺了個貴氣十足的pose：“我是八百萬神明之一哦！”
“雖然目前居無定所，但我一定會讓我的大名威震四海！讓大家都跪拜在我面前，向我祈禱！總有一天我會站在這個國家的頂點！呵呵呵呵……嘻嘻嘻……”他陡然發出了可怕的笑聲。
花音：“……”
雖然大概只有她可以看見，但是她一點都不想配合他演出啊……
花音默默地轉過身。
義無反顧地邁步！
沈浸在自己妄想中的夜鬥一回神就見自己未來的信徒已經在很遠之外了，立刻拔腿就追：“餵！你別跑啊！”
花音覺得，自己很長一段時間裏將對“神明”這個職業產生信任危機。
如果神明都是像夜鬥這樣居無定所、穿著運動服、看起來就不要靠譜的那種家夥的話，高天原一定沒有救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神明拿了自己的“香火錢”要幫自己實現願望，最後就變成自己請客吃飯了，但夜鬥十分嚴肅地指出這是向神明供奉食物。
花音總覺得……自己似乎是被套路了呢？
但是，當神明當成上述這樣子的話……總覺得好可憐啊……
所以……就算了吧。
在餐廳裏，之前說自己不會被普通人註意到的夜鬥伸手引起服務員的註意，服務員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漏掉了一個人。
“夜鬥先生？”花音不解，她一直以為他們是看不到他的，而夜鬥所說的享用食物也只是【吸取精華】這樣的事情，可結果居然不是嗎？
“雖然是很難被人註意到，但是並不是完全看不見，只是存在感很弱而已，”夜鬥一手撐著頭，面色喜怒難辨，“只要被註意到一次，就能被當作普通人對待。”
他垂下眼：“……只不過馬上會被忘掉就是了。”因為他，不是此岸的人啊。
花音皺起眉頭。
存在感很弱，平常很難被人註意到，一旦引起註意就嚇倒忽略他的人，註意到後就會知道有他，但是很快又會被忘記。
……
咦？
誒誒？
這個描述，好像、似乎、仿佛有種迷之熟悉感呢？
為什麽呢？
花音陷入思考。
到底是在什麽地方聽到（見到）過呢？
作者有話要說： 黑子：阿嚏！
夜鬥：我明明在說一個悲傷的故事啊QAQ！
好孩子不要隨便相信別人哦，對此我們請到了某大佬來科普。
某超能力者：眼神清澈的也可能是渣男……
某靈能力者：阿嚏！是哪個姑娘在想我嗎？？？
**
【我是不是超級放飛啊！】插會腰。
正常隔天更新，如果沒有更新，一定是作者又卡文啦！
☆、需要斬斷緣分嗎
61
“所以，你想做什麽？”
吃飽喝足之後，夜鬥一本滿足地拍了拍肚子，也記起要幫自己的新信徒解決問題了，“那麽現在來說一說，你是要……”
“維修水管？”
“幫做家務？”
……
“改變自己怕人的狀況？”
“不再為那些人煩惱？”
夜鬥如同連珠炮似的全部說完，花音已經不知道該對業務範圍如此之廣的神明說些什麽好了。——真是超級與時俱進啊！
神明這麽接地氣真的好嗎？
夜鬥看著她一敲手心：“我知道了！一定是倒數第二個吧？很簡單！那就……以毒攻毒成為偶像少女吧！我很看好你喲！”
“……”你是認真的嗎？神明大人？！
花音滿臉寫著拒絕。
“那最後那個？”夜鬥不死心地問道，“這個也很簡單的喲，我去把他們全部砍掉吧？”
“……”你真的是認真的嗎？
夜鬥表情真摯無比，花音思考了兩秒，拿出了手機。
“啊啊啊，別報警啊！”夜鬥連忙伸手阻止花音的動作，表情有種不被信任的郁卒，“我真的不是壞人啊，可我是武神啊！……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不會砍的！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花音滿意了，但夜鬥陷入了煩惱，為五塊錢折腰的神明看了看她的側臉猶豫了一下：“還有其他辦法來解決的。”見花音的表情似乎變成了【願聞其詳】，夜鬥也就慢慢說了出來，“就是讓我把你們之間的緣分斬斷。”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游移了一下。
他現在沒有能使用的神器……前任的神器“立音”先生剛結束了他的任期，他還沒找到下一把趁手的神器。
而且還有個問題，這種“斬緣”是單向且不可逆的，重新建立聯系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但是在推銷的時候就不要在意這種細節了……
“……不要。”但花音幹凈利落地拒絕了，並且走得十分幹脆。
“餵！等一下等一下！”夜鬥很快就追了上來，撅嘴一臉不解，“這真的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了。”
“……所以我也不需要夜鬥先生幫我解決煩惱啊。”
夜鬥被這話噎地靜了三秒，十分不服氣：“可是我們有緣啊！”
夜鬥揉著自己的鼻子轉向一邊，小小聲地碎碎念著，但花音一不小心就聽了個徹徹底底，他說的是：“本神明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信徒呢。”
花音臉上仿佛寫著“敬謝不敏”幾個大字，鄭重其事地開口：“……請允許我拒絕。”
“什麽？難道你想收回給我的香火錢嗎？休想！”夜鬥表情警惕，一手捂住自己胸口，仿佛她真的要上手搶奪一般，“我才不會交出來呢！！！”
可那本來就不是給你的啊！
可這樣直接說出來實在太冒犯了，於是花音只好保持了沈默。
“好吧好吧，香火錢我先收下了，至於願望，等你想到再說吧。”神明大人夜鬥十分大度地甩了甩手。
“……”可是她並不需要啊。
花音眨眼，有點無奈。她真的非常不擅長應對夜鬥這樣情緒飽滿的自來熟類型的人，因為她的性格並不強勢，因而對方十分活躍的話，她非常容易就被帶進對方的節奏裏。第一個讓她有如此感覺的人是黃瀨涼太，而夜鬥似乎也是這樣的類型。但比起黃瀨來，這個神明大人顯然還要麻煩許多。
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委婉地拒絕又不傷到他。
“哼，不懂感恩的人類。”夜鬥撅著嘴碎碎念著，看起來有點委屈。
說真的，夜鬥真是她見過的表情最豐富的人，呃，神。表情之善變和多彩足以讓她見過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並且望塵莫及。
雖然她也知道有誇張的成分在，然而就像之前說的，她還是不太擅長應對這樣類型的人。就像現在，他的一點讓步就讓花音感覺有點不好意思起來……總覺得，再拒絕的話，他可能會哭啊？
“……那，等我想到再告訴夜鬥先生吧。”花音也作出了點讓步。
聽到這話後抗壓能力一級棒的夜鬥一秒恢覆元氣：“選擇快捷便利又放心的服務神明夜鬥絕對不會讓你失望噠！物超所值哦親！”
“……”是、是嗎？
花音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細節：“那個……願望有什麽禁忌事項嗎？”
“沒有哦！”夜鬥就差雙手叉腰哈哈大笑了，“本神明什麽都給你辦到！”
他話說的太滿，花音懷疑地上下看了他一眼：“比如……成為世界首富呢？”
夜鬥：“……你能不能稍微現實一點！”
看來不行，感覺夜鬥自己都還在吃土呢，花音了然地點點頭。
你為什麽點頭？被小看是嗎？我這是被小看了嗎？！
夜鬥感覺自己心臟一痛。
First blood！
花音想了想一般去神社都會祈禱的問題，再度發問：“學業順利？”
夜鬥：“……這是天神的職責吧？！”
花音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Double kill！
“家人身體健康？”
夜鬥：“……這也……”
花音再度點了點頭。
Triple kill！
“……那麽，夜鬥先生可以做什麽呢？”
夜鬥底氣莫名一虛：“……很、很多事情我都會啊，你看，比如修水管帶孩子……”
花音：“……可是這些，家政工就可以做到啊。”
夜鬥：“……”
“所以，夜鬥先生真的不是貧乏神嗎？”因為真的很窮啊，而且，服務費也很收的很少。花音對於這個神明的生存現狀有點擔心：“每次收五円，你真的可以建起神社嗎？”
Quadruple kill！
Penta kill！
夜鬥：“……”這天沒法聊了！這家夥真的是天然呆不是天然黑嗎？？？
這些問題可真是刀刀見血，句句紮心啊。
夜鬥，卒。
好在立刻就有新的委托安撫了夜鬥受傷的小心靈，接到電話後夜鬥直接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花音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疼。
不是夢。
總、總之，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自己剛剛確實是和一位神明建立起了聯系。
……
……
……
不行，還是有點冷靜不下來。
不管怎麽想都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一直認為的普通生活突然就拐了個彎，世界變得玄幻起來了。感覺現在就算有人告訴她世界上還有超能力者的存在她也不會再驚訝了呢。
“……”花音思考了一下，自我否決。
不，還是算了吧。
「……」
讓花音慶幸的是，夜鬥的出現沒有讓她的生活往“非日常”發展。
雖然目前仍然不知曉自己的“願望”，在夜鬥出現的催化下，花音反倒是撥開了自己眼前的迷霧。
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做好了準備工作，花音鼓足勇氣出發了。
“早上好。”
“……”
黑子哲也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房子，沒錯，確實自己家，但那個坐在桌前吃著早飯和自己打招呼的人確實是花音。
廚房裏黑子真由美正在煎荷包蛋，口裏哼著歌心情非常好，聽到聲音也擡頭打了聲招呼，“呀，阿哲，早啊~小花來找你一起上學哦~”
“早。”除了一開始有些詫異外，黑子很快恢覆了平靜，他伸手拉開另一側的座椅，安靜地開坐下開始吃自己的那份早餐，一時之間屋中只有輕微的咀嚼聲和黑子真由美哼著的歌聲。
花音特地來堵自己，這在他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畢竟這段時間他在學校的出勤率急劇下降，並且連著她都開始躲開了，應該是相當擔心吧，但她沒有向自己媽媽說他逃課的事情，黑子又很確定這一點。
所以，是來監督自己上學的嗎？
“給~”黑子真由美把荷包蛋分派好，也在一旁坐了下來。
花音輕聲道謝，因為來得特別早，所以沒來得及自己準備，在黑子真由美的熱情邀約下，她也就厚著臉皮蹭了一頓。現在被黑子真由美興致勃勃地盯著瞧，她臉上的溫度直線上升。
“真開心啊，感覺就像是給女兒準備早飯，人生夙願又實現了一條！”
黑子：“……”冷漠.jpg
看得出來，自己媽媽真是非常開心，今早的早餐質量也上了一個檔次，這讓他有種微妙的被嫌棄的感覺。
但也沒有不高興就是了。
三人在這種平和的氣氛下用完早餐，黑子真由美打發兩個孩子去上學了。在她看不到的街角，花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所以步伐就緩了下來，慢慢就落在黑子身後兩步遠的距離，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黑子放慢了腳步她也沒有跟上。
明明都跑到家裏來堵他了，現在卻又縮回去了，黑子轉過了身，表情有點無奈，“……你打算這樣跟到什麽時候？”這樣在路上走真的很奇怪。
花音一楞，誤以為黑子是叫她不要跟著自己，一下子就不服氣起來：“我今天會一直跟著你的！不會讓你一個人跑掉的！”
她鼓著嘴瞪他，臉上因怒意蔓延著一絲淺粉，看起來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自以為很兇，實際上毫無殺傷力。
“……我不去學校呢？”黑子問她。
“……我也不去。”
“那學校怎麽辦？”
“……我有請過假！”說到這時候花音有點虛，“我也幫你請過假了。”
黑子啞然。
敢情她是做了準備來找自己的。
“我……”
黑子等待著她的下文，花音扭著校服的衣角看著他：“一直以來都是我依賴著哲也，這次請讓我成為哲也可以信賴的對象吧……”
“雖、雖然我也很不自信……但是我會努力的，所以、所以請你……不要再躲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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